《迷园缘》谁白话

15、租住

　　很巧，她再出客栈，坐的还是来时的那辆脚力车，她说了句，“去村东桥头。”
　　车夫还是爽朗地吆喝出那两字，“走咧--”，掉转方向，蹬车往回走。
　　原来她来时的方向正是村东桥头，她向车夫打听租住的事儿。
　　车夫随即停了车，转头对她道，“租住要去村南，村东也就孙状师一家。虽然孙状师家往外租的房间多，但因租住环境极佳，租费又低，连在上申郡内工作的人都愿意将房子租在孙状师家，所以孙状师家几乎都是满客的。如果有租户要走，提前就有人预定那房间了。”
　　那刘晓玉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意思，既然是环境佳费用又低，那么于她，也没什么损失。这么一想，她便对车夫道，“反正都走了半道了，就先去孙状师家看看。如果没有空房，我再去村南找。”

　　厚重的外院大门，同她先头来时见的一样，敞开着。她拎着大行李箱跨进院内，环视一眼，足以令她大赞。宽敞的大院由十多间两层的砖木房围成，隐隐地透着陈年的气派。除去外长廊，砖木房从外形看同她家的房子相似，但独特的雕窗门饰之类的精细雕工却不是一般人家所愿意花费并耗费得起的。她家的房子虽旧，但被她阿娘擦得铮亮铮亮的，在旧房中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新。眼前的一圈房子却是油亮的，没有精心的维护是不可能做到。
　　长廊边一圈的矮花木映衬着院内中央的一颗大果树，树下围坛兼为坐椅。此时，正有两人在树下闲谈。这俩人见她进院，便热心招呼她，听闻她要租住，直道她运气佳，今早刚有人搬走，空出一间房。
　　在那俩位租户的指向下，她走向中间的主屋，房东的住处。外门虚掩着，她轻推开门，见大堂内没人，便朝里面喊道，“有人在吗？”
　　等了半会儿，依旧无人回应，见大堂通向内厅的门外放有鞋子，想着屋内一定是有人在的，她便将行李箱放至大堂里门后，就朝内厅走去。
　　小推开内厅的门，她将头伸进，就见长相极为可爱的小女孩。这女孩，她见过，就是先头经过孙家大门口时，见到的那年轻妇人逗笑着的紧绷着小脸的小女孩。而此刻，小女孩也是紧绷着小脸，看到她似乎有丝惧意。
　　她微笑着朝小女孩摆了摆手，本想示好，不想却惊吓到了小女孩。小女孩惊慌一退，手中紧紧抱着的布娃娃扫到了茶具，茶具摔碎在地，传出的噼里啪啦声更是将小女孩吓得浑身发颤。
　　她慌忙进内厅，怕再惊扰到小女孩，离小女孩半厅远便停住，安抚道，“别害怕，没事的。”
　　就在这时，那位她先头瞥见过的年轻妇人急急从里冲出来，“小乐，有没有伤到？”
　　确认了小女孩没受伤，安抚好小女孩，年轻妇人才抬头看向她，厉色道，“没有得到允许，怎么可以擅自进来！”
　　“是我有欠考量，非常抱歉，吓到了孩子。”她郑重地施以一道歉礼。
　　年轻妇人脸上的怒色有所缓和，但还是没给她好脸，下逐客令道，“那就请你出去。”
　　她忙道，“想必你就是孙夫人，请允许我在大堂内等候你，我是来租住的。”
　　孙夫人没回应，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带小女孩一起进了内室。
　　就当孙夫人是默许了吧，她这般想着就从内厅往外退，低头就见自己踩出的一大堆泥印，在这铮亮的地板上闪着灰光。天呐，直拍自己脑门，她居然穿着这脏鞋子进了内厅！怪不得刚刚孙夫人扫了一眼她后，还紧皱了一下眉头！
　　她从包中掏出旧手帕，去院内水源处将手帕蘸湿，脱了鞋进内厅，蹲地擦拭地板。因手帕过小，反复来回好几次，才将地板擦拭得一干二净。

　　大堂内的摆设简朴而又大方，整齐有序的桌椅，备着的茶点，随时准备着迎接到来的客人。不过，她这不速之租户显然不在客人之列，她已经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孙夫人的身影。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孙夫人才带着小女孩出现。她快速醒神，站起身行一问候礼。小女孩还是点怕她，靠在孙夫人的怀中，胆怯地望着她。
　　孙夫人将小女孩搂在怀中，与她面对面坐下，便问她，“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租在这里？”
　　“我是新到这边来工作的，就在萧氏客栈。我一说要租房，车夫就拉我到了这里，夫人家在这村里极有名气。”她趁机拍了个马屁。
　　“萧氏客栈？”孙夫人皱了皱眉，“客栈要关吗？还招什么人？谁招你过来的？”
　　不是吧，客栈要关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她心犯着嘀咕，嘴上却未迟疑，“是萧氏客栈掌柜大人。”
　　“她就是能闹！”孙夫人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随后建议她，“既然是她请你来的，你还是去住客栈吧。连个客人都有，有的是房间。”
　　“孙夫人认识客栈掌柜萧欣珠？”听孙夫人的口吻，好似是熟识的。
　　孙夫人只是轻轻“嗯”了声，没再多说。
　　“萧氏的总东家大人已经同意再延长三个月，给客栈重生的机会，我觉得会有办法的。从上申郡内一路过来，这个村庄是个特别的存在。特别的地方一定可以吸引人来，那么就少不了萧氏客栈这样的招待之地。客栈的客房是留着给客人住的，我们员工是不可以逾规的，请允许我租住在这里。”在跨进孙家大院前，不能租住在这里，对于她来说，也就是再多绕一圈另找房的事儿。可是，现在，她真的极想孙夫人能够答应，这里让她想起了家，她喜欢上了这里。
　　听她说了一大通，孙夫人关注的却是，“你识得萧氏的总东家大人？怎么认识的？”
　　她将暴雨中偶遇萧欣珠、至西郊医馆和见萧父的过程简要一说，当然略去了她自己在那两个医馆的所做所为。
　　“就她能闹腾，还能将自己闹腾出病来！”孙夫人斥道，但她觉得这斥责里透着丝关切。
　　孙夫人随后问她，“是总东家大人请你过来协助欣珠的？”
　　“‘请’字，银铃不敢当，只是凑巧遇上了而已。”她直视着孙夫人，微笑以对，就听孙夫人道，“租金先交，按月一交。户籍证？”
　　没想到孙夫人会如此迅速地做出决定，她蒙了一下，才从包中拿户籍证。

　　她租住的房间在第两层，房间虽不大，但设有单独的漱洗室和厨房。暖色的木质楼板，洁白的墙壁，微造型的屋面板中央装有高性能的夜光灯，这一切她都极为喜欢。累极的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透着香气的被铺中，沉沉地睡去。
　　睡饱后，神清气爽的她站在房间的前阳台上观望。夕阳映衬着院落，显得妖娆。大果树下，孙夫人半蹲着身陪小女孩玩球，小女孩拘谨地接抛着球。
　　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她先前坐的那辆脚力车车夫与人闲聊时，提及的孙家收养的问题女儿，她暗自猜测。就在这刹那间，小女孩接住一偏离球，情不自禁地展露笑容，这可人的笑容看得很是动容，孙夫人更是大喜地拥住小孩子。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正房里传出一声重重地摔落声，小女孩吓得缩进孙夫人怀中，孙夫人抱起小女孩就往主屋里冲，口中惊喊着，“母亲，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快步跑下楼，直奔主屋。就在她一只脚刚跨进主屋大堂时，她身后突然急冲过来一男子，急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摔下去了。”她边答边往里走，进内厅时不忘飞踢下鞋子。非常不巧，或是太过于巧，鞋子恰好砸到了这男了，她忙道歉，“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男子微微一笑，随即将她鞋子放地下，越过她，快步进去，她随后也忙跟上。
　　她跟在男子后面穿过内厅，循着声音寻至事发地，只见孙夫人正焦急地扶着一闪了腰的老太太，男子立马上前蹲下身去背老太太，并对她道，“快，先去拦辆马车。”
　　“哦——”她应声立马往外跑。
　　好在，正值下值回来时刻，在郡内工作的租户陆续回来，带来了不少的马车，她很快就招来了一辆比较舒适的马车。
　　男子背着老太太随后便上了马车，抱着小女孩出来的孙夫人在临上马车时，看了眼怀中的孩子，举棋不定。
　　她明白孙夫人是怕医馆人多事忙，照顾不好小女孩，而且此刻的小女孩本就已受惊。她便自荐道，“如果可以的话，这孩子可以留给我照看。”
　　孙夫人定神看了她一眼，似在确定她的可信度，而后弯身将小乐放下，问，“娘亲要陪奶奶去看病，小乐留在家里，好不好？”
　　很明显，眼中闪着泪花的小女孩是不乐意的，但还是很乖巧地松开了紧拽孙夫人衣角的手，点了点头。
　　孙夫人爱怜地轻抚小乐，叮嘱道，“要听这位银铃阿姨的话。”
　　小乐望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防备，但还是朝孙夫人点点头。
　　孙夫人将小乐的小手放至她手中，不待孙夫人开口，马车中的老太太伸出头、哑声道，“我们小乐就拜托你了。”
　　她忙保证道，“您们放宽心，我会照看好小乐的。”
　　在小女孩的泪眼朦胧中，马车快速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