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成梦》晴冷

6、(六）成婚（上）

　　成慧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死死地盯着梦云：“你，你说你吗？”
　　“对啊，难道我不是女孩吗？”梦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原本风情万种的双眼。
　　“是，自然是，只是，我连别人家女孩儿都不忍耽误，又如何肯耽误你呢？”成慧默然，这么久了，他待梦云知己一般，怎能耽误了她的青春，成慧说什么也不愿。
　　“可你怎么摆脱陈家呢？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身世。”梦云低低地道，她的心里，也横着一根刺，一根自己唱戏出身的刺。
　　“让我，再想想罢，我不会嫌弃你的，你知道。”成慧触了触梦云鬓角的发丝。
　　“我自然知道，你敢？”梦云笑着，灿烂如星：“不早了，回去吧，令尊令堂要挂记了。”
　　“恩，我先送你回去吧。”成慧拢着梦云的肩。
　　“不要了，别人看见了不好的，记着自己的身份。”说着拉下了成慧的手：“快回去吧，在别人眼里，你可是翩翩佳公子呢。”
　　“那在你眼里呢？”
　　“我眼里嘛，不过是个小妹妹。”
　　“什么，我，可是比你大的。”成慧说着要动手，被梦云一个禁声的动作收了回去，二人快步离开了。
　　月亮那么明亮，挂在树梢，空气的味道甜甜的，成慧坐在院中，想着梦云的话。或许，自己真的必须找个人成婚，而这个人的人选，也只有知根知底的梦云了。成慧心里空空地，他在想，父母真的会同意梦云和自己的“婚事”吗？
　　成慧是真的心乱如麻了，可自己已经答应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又怎能让父亲失望，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父亲的屋子。
　　“娘，慧儿来了，爹在吗？”成慧轻声道。
　　一位打着扇儿的妇人，坐在桌旁，年纪并不大，她摇着扇，虽没有言语，却让人一眼看出身份：这家的女主人。她见成慧进了门，忙放下扇子，说道：“慧儿啊，你爹过会才能回来，许是又去城里的诗社了。”
　　“爹最近去诗社倒愈发的勤了，庄里的生意大都交给了我，一时还难适应呢。”成慧给娘行了礼，从桌上的茶杯里倒了茶，先递给了蓝夫人。
　　“谁说不是呢，家里剩下我们娘俩，你又常在庄上，我是更加无趣了。”她接过茶，一只手抚了抚腮，眼波流转。
　　“慧儿有要紧的事，要跟爹娘商量。”成慧抿了一口茶，顿了顿，说道。
　　“可是为了陈家的事，你爹已跟我说了些。”她抬了抬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拿起那把扇儿扇起来。
　　“是啊，娘，孩儿想出了对策，因此来找爹娘相商。”成慧放下杯子，满脸愁容。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成慧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忙起身，迎接父亲。
　　“慧儿，今日怎么有空陪你娘说话儿了？”父亲脸上挂着笑容，看来今日心情不错。
　　“爹，孩儿有重要的事要和爹娘相商。”成慧给父亲行了礼，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父亲见他如此严肃，已猜到是陈家的事，便和蓝夫人坐了上座，听成慧来说。
　　成慧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右手因紧张而握成了拳头。停了几秒钟，终于说道：“爹，娘，孩儿要成亲。”
　　父亲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道：“什么？你要成亲？和谁？”
　　蓝夫人也吃惊不小，见蓝老爷如此，自己倒并未多话。
　　“爹，孩儿要让那陈家小姐死心，必须尽快成亲，若是单说有婚约，如何使人信服？”
　　“虽说如此，你，你到何处去寻一个愿与你成亲的女子？”父亲一听如此，更头痛了。
　　“孩儿有一位友人，愿帮忙，瞒天过海。”成慧抬头，松了一口气。
　　“友人？真有人愿帮这样的忙？”蓝夫人那双杏眼瞪得老大，充满疑问的问。
　　“是的，娘，此人绝对是靠得住的，我与她都是知根知底。”
　　“如此仓促便要成亲，且让为父见见你那位友人，再做决定。”父亲的手紧紧地按着桌角，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
　　成慧见父亲并未一口回绝，事情还有回转之地，便不再解释，低低的应了声，说明日就让人上门，便退出了屋子。
　　“咳。”父亲重重叹气，桌子被拍的一震，茶杯晃了许久。
　　“慧儿也长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你何必生气呢，先见见那女孩儿再说。我们既然已经瞒了这十几年，也不得不再瞒下去。”蓝夫人为蓝老爷揉着胸口，软语安慰着。
　　“现今也只能如此，不知是位怎样的女孩儿，竟肯为我们慧儿，解这样荒唐的烦恼啊。”
　　“莫要着急，那陈家不是还没回信嘛，可见他们也不是要定了我们慧儿做女婿。”蓝夫人瞥了瞥窗外：“天不早了，歇息了吧。”便勾着蓝老爷的臂弯，一同回了卧房。
　　“什么？你爹娘要见我？！”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再说了，我这位媳妇可是绝色，无人不爱的。”成慧看着梦云惊疑不定的样子，暗自得意。
　　“我去见你爹娘，这，实在是，我应付不了啊。”梦云绕着帕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诶，你是老板啊，如何应付不了，一定要我爹娘接受你这个媳妇才是。”成慧拿着花洒，爱惜着梦云的那几盆花。
　　“这次可是你的爹娘，若是话儿说的不对，爹娘怨起你来，我可是罪人了。”梦云依旧在走来走去。
　　“怎么会呢，你这样好的一个人，恐怕爹娘爱都来不及。”成慧劝道。
　　“莫再安慰我了，你这么一说，我反倒六神无主起来。”
　　“你啊，可不能反悔哦，是你自己说要嫁给我的，如今才刚要见爹娘，就打起退堂鼓了，我可要伤心了。”成慧假作生气道。
　　“不，并未反悔，只是，我怕爹娘会，嫌弃我的出身。”梦云吞吞吐吐地说。
　　“嗳，怎么会，爹娘与那世俗的人不同，商人并不讲究那么多的，你别多心。”成慧放下了花洒，过去拉了梦云，一边安慰。
　　“放心吧，我和你一同见二老，我们一家，都该感谢你才是。”看着成慧那真挚的眼神，那如同一汪秋水的眸子，那么清澈，明净。梦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小铲，二人一起摆弄起花来。
　　第二天，成慧早早地醒了，他躺在床上，两手抱着头，自言自语道：“该早早地去接梦云，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看她的样子，我也该给她壮壮胆儿。”于是一跳下了床，自己轻手轻脚地拢了拢头发，在铜盆里洗了帕子，洗了脸，漱了口，披了一件天蓝色外衣，出了门。
　　成慧穿过巷子，到了梦云家，巷子里的石板路，清早依旧蒙着水汽，成慧感觉到，晨露沾在了袍子上，却顾不得去擦拭，。他伸手敲了门，便静静等在门外。
　　“成慧吗？进来吃点早饭吧。”门内传来梦云的声音，门也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成慧推开门，狭小的屋子，正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內房也并不大，但却十分整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使人顿感轻松。
　　“进来吧，怎么这么一大早？”梦云在镜子里看见成的身影，便叫道。
　　成慧见梦云还在梳妆，便上前来给她拢头发：“你不也是一早就起来了，还知道我要来，做好了早饭呢。诶？这是什么香粉儿，闻起来真是舒服。”说着便去取妆台上的粉盒。
　　“是我自己淘澄的花汁子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梦云往头上插了一支简单素雅的梅花簪子，流苏长度适中，花样也不俗。
　　“你做的，自是上品。”成慧嗅着那味道，感觉一阵清风直冲太阳穴，一时间清醒不少。
　　“你若是喜欢，给你带些回去。”梦云描了眉，轻轻搁下了眉笔。
　　“我哪里用的到这些，我从小就像男孩子一般，女孩子的东西，见都见的极少。”成慧放下那盒子，又端详起眉笔来。
　　“可惜了你那容貌，若是打扮起来，也是位美人儿，真不知为何，要如同男儿一般生活。”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与你听罢。”成慧放缓了语速：“今天的妆倒是蛮淡，别有风韵啊。”
　　“那是自然，令尊令堂面前，怎能浓妆艳抹呢。”说着起了身，走到那小厨房里，端来了几样早饭。
　　“快吃吧，天还早，还要去庄上呢。”梦云盛着粥，说。
　　“我向爹请了假，今天就不用去了，专门陪你。”梦云解释道。
　　“这怎么行？事务繁忙，怎么能少了你？”
　　“不用担心，我自知道的，这不是怕你紧张，来给你壮胆的吗？”
　　“哪里用你了，我……”梦云还未说完，成慧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会陪你的。”
　　梦云只得作罢，低头用起早饭来。而心里却不自觉地揪起来，自己的身世，到底该如实相告，还是，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