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春暖花开》时经未

3、初相遇（二）

　　显然那条裙子对她来说看起来并不重要，因为一开始她也只不过轻轻瞥了我的脚一眼，又立马转过头去，似乎面前的风景对于她更有吸引力一些。或者倒不如说是提醒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我——前面有台阶。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而我终于成功移开脚后，却也没有力气继续站下去了，手边的那棵树成为了我很好的倚靠物，让我一点点放低身子坐了下来。
　　从前吴妈还在的时候，一旦看见我这幅模样，总是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活计飞奔过来，扶着我当我的倚靠物，让我一点点坐下，在我耳边说着话让我静下来。我从来没有跟吴妈说过，在那种状态下，我是不能够听见她的话的。在那样静得可怕的空间里，从左家的大别墅过廊里呼啸卷来阴冷的风，让我的世界止不住地扭曲着、颤抖着……
　　可是，我看见了，吴妈眉头脸颊深深嵌着的皱纹里悲伤浓得快要渗出泪似的，一滴、两滴、三滴……终于，落在深色的紫檀木地板上，渲开，那是我的泪。
　　她抱着我，手不停地在空中乱舞一气，不成样子，像是在驱赶着什么。然后又低下头看着我，我一直都记得她的右手很粗糙，却结实有力，一遍遍按摩着我的额头，让我一度觉得那样的手可以支撑起我全部的随时会破碎的世界。
　　吴妈的声音向来很沙哑，很难听，那是在我平时听来的感受。那时候听不见，即使能够擅自幻想出她那时惊慌失措语序不对的滑稽语调，我也从没有告诉过她我在那种情况是听不见她的呼唤的。我只是怕，怕以后犯病时她不再这样说话，或是因此有了拘束。就像我也没有像她吐露过，光是看着她上下掀动的嘴唇，我也心安……
　　只是，没有所谓的永远，我也一早明白，吴妈不可能撑起我的世界。
　　我在那天独自一人咬着牙靠着墙走回卧室，倚着门滑下的那一次就发现，没有生命的物品来得说不定比人可靠些。
　　树荫下，思绪飞扬，回忆的浪花一遍遍击打着心中我早已弃置的沙滩，旁边那个女生的话却一下子将我从记忆的漩涡中捞起，干脆利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已渐渐平复心情，能够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慵懒，有着那么一些不可一世的不在意，就如同一句问候，我的回答可有可无。
　　我还不太有力气说话，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有些白费力气。
　　她却自顾自地接下去，看来的确并不是在等我的回答：“这里有些脏，而且偏僻，不是像你这样的女生来的地方。而且，因为闹鬼，据说之前出过几个事故，连胆大的男生也不太敢来的。看你的样子，嗯——”
　　她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双恶作剧的眼睛撞上我的眼眸，却一下子退缩了，头连忙转过去，像个恶作剧被大人一眼识破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得有些可爱，有些底气不足地接着道：“看你的样子，大概是不小心走错路过来的吧。”
　　我却一瞬间乐了，“扑哧”笑出声：“算是吧。”
　　她却也被我的表情给逗乐了，哈哈哈和我笑作一团。
　　人生呢，只不过几个恰好拼成，遇见了几个恰好的人，顺理成章地碰到了这些人带给你的更多恰好的事。
　　可是，这样的恰好只对当事人有效，因为只有左萱把遇见纪悠当成一生中最幸运美妙的恰好。
　　那就是我和纪悠的初遇，在我迷糊着一个人走到那片叫做鬼场的地方，恰好遇到了那天一个人闲得无聊的纪悠。
　　我那天根本不会料到，眼前有些调皮的女生会成为我今后日子里最重要的人之一，也不会在意作为友谊的开端这样的开场白虽简单却温馨。以至于后来纪悠离开后，我一次次从梦中惊醒，以为纪悠还在我的身边，对我那样顽皮而单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