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转星辰》墨风兰心

2、第二章 忆芸轩

　　从阁楼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派了人送美静回柳府后，我便回了忆芸轩。

　　忆芸，忆芸，顾名思义，是一个充满思念的地方。

　　向往常一样，我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径直去了后山竹林，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在那里。

　　到后山竹林的时候，无痕刚好练完剑。

　　我缓缓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拭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当我的手触及下方冰冷的面具的时候，顿了一下，指尖抚过色泽有些黯淡的银色面具，说道，“这面具有些旧了，我让人打个新的给你吧！”

　　这面具他戴了有多久了？怕是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无痕淡淡地看着我，沉默不语。他就是这样，寡言少语，若不是知道他生性冷淡，我一定会以为他是讨厌我。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等你沐浴更衣之后，晚饭我也该准备好了。”我笑着对他说道。在他面前，我总是微笑着。

　　“恩。”他轻轻应了声，离开了，如风般。

　　到厨房的时候，依依已经将各种菜清洗干净，放置在一旁了。

　　忆芸轩虽然不是什么大府邸，可是厨房却是非常大的。只是厨房虽然大，平时却也是没什么人的。我想，这主要是因为我平时都比较喜欢自己下厨吧。

　　“小姐，今晚烧什么菜？”依依是我的贴身丫鬟之一，是我上次逃婚时候收的丫鬟。我现在还记得她烤的番薯，风味独特，很好吃。烤番薯这东西，说难也不难，但要真的烤的好吃又独特，却是有一定难度的，只怕是一流的厨师也很难做到。我当时就觉得她对厨艺很有天分，见她孤苦伶仃的，便收了她当“小妾”。我有意教她厨艺，所以，每次我烧菜的时候，都把她留在身旁做帮手，教她上等厨艺，甚至把教自己厨艺的有“江林第一厨”之称食知味前辈用尽毕生精力所撰写的食谱交给依依，希望依依能把食谱上记载的各种菜色发扬光大，也算是不辜负食前辈对自己的细心教导。

　　“这还用问，当然是公子最喜欢的那些菜啦！”玉亭一边帮我系上围裙，一边说道。玉亭也是我的贴身丫鬟之一。不过，与依依不同，玉亭虽然也很喜欢下厨，可是她烧出来的东西，不，那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东西了，是实在不敢恭维的。所以，每次下厨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只让她在一旁看着，不让她插手。当然，除了烧菜之外，玉亭在其它方面还是很好的，温柔体贴，做事认真，为人细心，所以我的日常饮食起居基本上都是她在照应。

　　在依依的协助下，饭菜很快就烧好了。

　　“好香啊！我都有些嫉妒公子了，每天可以品尝懂啊我们家小姐亲手为他做的饭菜。”玉亭感慨道，“以后要是谁有幸娶了我们家小姐，一定会幸福死的！”

　　我微微一怔，马上露出笑颜，开玩笑道，“谁能娶了我，我不知道，不过，在我出嫁之前，我一定会先帮你找个好夫婿嫁了的。”

　　“小姐，你又开玉亭的玩笑了，”玉亭的声音忽然变小了，“玉亭想这样一辈子陪在小姐的身边，永远不离开。”

　　我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快上菜吧！才都快凉了，”依依打断这尴尬的气氛，催促道，“清馨，茜茜，你也来帮忙吧！”

　　“知道了。”清馨平时寡言少语，手里总是拿着一把剑，所以在外有个“冰霜美人”的称号。即使拿着盘子，她也是剑不离手。

　　清馨和茜茜也是我的贴身丫鬟。不过，与其说是贴身丫鬟，不如说清馨是贴身侍卫更确切一些。清馨是纶域派的弟子，剑术一流，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她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欠了我一份人情罢了。

　　我有时候会跟她说，“清馨，你从来不欠我什么的。所以没必要一直跟着我。”

　　清馨就会回答，“那你又为什么一直跟着公子呢？”只有在这时候清馨不叫我小姐。

　　我说，“我跟着无痕，只不过是因为我无处可去。”

　　“仅仅只有这样而已吗？”不得不说，清馨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看事物也变得透彻起来。

　　清馨，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欠了他一份人情。只不过，你是因为我帮了云天而想帮他还我这份人情，而我是害死了他的心上人而欠他人情。云天死了，你和他都得到了解脱，而芸儿死了，我和他都陷入了痛苦。你不欠我什么是因为我也喜欢云天，我把他当作我的好朋友，而心甘情愿帮他。而我欠无痕也是因为我把无痕和芸儿当我的好朋友，而芸儿却因我而死，这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死心塌地地陪在无痕身边的原因。

　　至于茜茜，是自小跟着白发婆婆长大的。白发婆婆其实是绝色倾城的美人，外号“冰魄美人”，是个美容家，擅长美容，易容。她表面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心地十分善良，如果她没有死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是我的义嫂了，只是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白发婆婆死后，茜茜便留在了我的身边。

　　饭席摆在后花园。像这种天气好的时候，我更喜欢在外面用膳。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餐桌上寂静无比。无痕不喜欢在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所以我也渐渐养成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的习惯。

　　饭后，我提议去后花园散步。空闲的时候，我和无痕有时这样肩并肩地散散步。说实话，我很喜欢静静呆在他身边，陪着他走着的感觉，即使我们俩什么话也不说，但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知道对方一直在陪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这时，夜色已经降临，柔和的月光照在眼前的石子路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自然。

　　“募捐资金我已经筹结完毕了，之前的拍卖会筹集了二十万两，加上现在流云轩能够调动的三十万两，一共是五十万两。我已经叫人把一些银两换成了粮草，衣物等物资，应该够灾区重建家园了。”我开口道，有时，我们也会谈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恩。”他的声音淡淡的。

　　“这次这批银两和物资你要亲自押送吗？”我又问。

　　“不用。”他的回答依旧是淡淡的。这倒也是，也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绝痕剑阁的东西。这样也好吧，他可以多留在这里几日，只是——

　　“下次也带我一起去吧！”我喃喃道，“一直待在这里闷死了。”

　　“你的伤还没好。”无痕拒绝的很彻底。

　　“我的伤早好了，轩辕都说我没事了。”我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只有自己猜听得到。

　　“你有心事。”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直直地看着我，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将我贯穿，“你的心乱了。”

　　“啊？”我装傻，完全忘了这招在他面前时不管用的。

　　“记不记得我教你的第一条，不管在什么时候，即使是面对死亡，你的内心都应该保持平静。”

　　无痕迟疑片刻，道，“是因为他？你见到他了？”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你知道他来恒城了？”我震惊了，这么说今天发生的事他也全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回答。

　　“你早就知道了？”我自嘲般的笑道，“是啊，我差点忘了，有风云堂那么厉害的情报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行踪呢？”

　　只是，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你可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问道。

　　“有必要吗？”无痕反问。

　　我看着他的眼眸，依旧是深不可测，冰冷的面具下看不见表情

　　为什么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读懂过你？

　　“是，是没有必要。”我冷冷地答道。

　　我是你的谁，你又需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转过头去，不再看着他，只是轻声说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清馨，小姐是不是生气了？”尾随我一段路之后，我听见玉亭低语道。

　　“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小姐生公子的气了？”清馨的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

　　是啊？我怎么可能会生无痕的气呢？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走呢？像是内心被窥视，想要逃离一般地。

　　我停了下来，看着在月光笼罩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沉思道。我是因为生气，气他不信任我，还是因为心虚，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完全探穿那样心虚呢？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我真的心乱了吗？

　　我摘下脸上的轻纱，看着湖水中倒映着的那张胜雪似玉，吹弹可破，超尘脱俗的绝美容颜，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的模样和以前相比应该是大不相同了吧，尽管如此，我平时还是喜欢戴着轻纱，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无痕一直戴着面具又何尝不是和我一样的原因呢。抬头看看天空，心中随即做出来一个决定。

　　“清馨，”我回头唤道，“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