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泪》半弦玥

42、知我者谓我心忧（一）

　　巫月群峰。
　　天色渐沉，雷声作响。一群身带锁链的黑苗教民背着一筐筐的草药正朝黑苗教大殿而去。
　　其中，一名年轻女子身后的草药筐中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三两个执管这些黑苗教罪徒的徒官听见声音，拿着浸过盐水的鞭子走到女子身后，只见女子连忙脱下药筐，将筐内的孩子紧紧抱住，死死护在胸口。
　　女子一脸惊恐，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徒官二话不说，抢过她怀中的孩子。
　　“你可知，黑苗教罪民是不可私下生子的。”
　　女子连连点头，“罪民知错，徒官行行好，放过她吧，我愿替她去死。”
　　徒官冷哼一声，浸满盐水的皮鞭无情地抽打在女子的身上，女子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嘴唇被牙齿磨破，背上血肉模糊，盐水的气味和丝丝血腥味飘零在空气中。
　　而其他人却如行尸走肉般，如此视而不见。
　　鞭打声响彻整个巫月峰，伴随着滚滚巨雷与幼婴的啼哭，女子倒地，直至皮肉撕裂，血流不止，鞭打声才停止。
　　执官怀中的女婴哭的更加大声。
　　他被这哇哇的哭声吵得心烦，心中想着，反正也是孽种，总归是死路一条，省的自己一路上不清静。
　　那名执官走到悬崖边，俯身看去，层层阴霾。巫月峰高耸入云，若是从这摔下去，必死无疑。
　　执官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婴，她竟停止了哭声，睡得安稳。小脸蛋儿安详可爱，让执官动了恻隐之心。
　　但黑苗教的规矩便是如此，黑苗教罪民一旦私自生子，必是死路一条。
　　而留下的余孽，将来必定会与黑苗教为敌，同样要斩草除根。
　　执官缓缓撒开手，只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慢着。”
　　他转过头，一看，一位鹤发紫瞳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此人便是厉江流身旁以占卜为名的净衣。
　　“净衣大人。”
　　“恩，慢着，且将这女婴留下，我察觉到她身上有些许灵力，让我带回禀告长老。”
　　“是。”
　　净衣接过执官怀中的女婴，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复杂。
　　黑苗教内堂。
　　厉江流刚从圣池出浴，一身白衣长袍，泼墨般的长发垂于腰间，鬓角的发丝水渍未干，三三两两粘合在脖颈上。胸口处衣裳敞开，露出深深的锁骨。
　　净衣已在内堂恭候多时。
　　厉江流从净衣跟前走过，肆意慵懒地倚在卧榻上。
　　女婴的啼哭让厉江流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这小小的女体。
　　“长老。”净衣深深鞠了个躬。
　　“净衣，为何事而来？”厉江流淡淡道。
　　“长老，净衣已寻得娱灵。”
　　“哦？”厉江流微眯着眼，“莫不是？这幼婴？”
　　“回长老，正是。”
　　净衣双手捧着女婴的身体，呈到厉江流面前。
　　极为普通的样貌，一看与普通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你如何确定她就是娱灵？”
　　“回长老，净衣已卜过卦，此女母亲暴毙之日，正是她体内强大的蛊力被激发之时。此女生于未时，五行属土，是极阴之体。”
　　“这女婴从何而来？”
　　“回长老，此女是罪徒的余孽，如今，她的母亲已命丧黄泉。”
　　“她的生父是谁？为何身上会带蛊？”
　　“回长老，净衣的灵力有限，或是她的生父将讯息封印，净衣无法得知。”
　　“罢了。”厉江流接过女婴，挥一挥衣袖，“你且退下。”
　　“是。”
　　内堂内独留厉江流一人，女婴在她的怀中睡得安稳，没有丝毫吵闹。厉江流邪魅一笑，“终于寻到你了，辰巳已去，既然你生于未时，那即日起便唤你为午未，你便是本教新一任娱灵。”
　　女婴小嘴动了动，好似在回应厉江流的话一样。
　　厉江流正要将午未放下，只见她白嫩嫩的脸蛋间有什么在浮动。仔细看时，原是一只拇指般大小的深紫色蝎子。
　　“呵，蝎蛊么？”厉江流抚上她小小的脸颊，“是谁将蝎蛊封在你体内的？携蛊而生的娱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