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三十而立》红樱桃

3、第 三 章

　　第三章

　　徐睿是个标准的行动派，七月初八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当天晚上就定好了回去的机票。随身的行李也不多带，老家除了大姐那边，其他人对他多少还是存在一些敌意和不满的，与其上门去讨没趣，徐睿索性低调点儿，不去招惹他们就好。至于大姐一家，给他们带再多的东西，都不如多给他们留下点儿现金实在，山里人收入少，要面对的开销却一样都不少，他要是不多帮衬着点儿，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就是上学都困难。
　　下了飞机，徐睿还要坐着下乡的巴士在破旧的水泥板路上颠簸好几个钟头。国家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在修路架桥，但也架不住僧多肉少，一些边远地区能有条像样的水泥板路就该偷着乐了。
　　下乡的巴士停在水泥板的尽头就不再往前走了，徐睿老家村子离水泥路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这剩下的路只能他靠11路自己走回去，好在他准备充分，穿的是双舒服的运动鞋，终于赶在天黑透以前进了村子。
　　徐睿的大姐徐兰花已经在村口等了他半下午，这会儿老远看见弟弟的身影，急忙跑过去把弟弟身上不大的登山包抢过来自己提在手上。要说是前些年，徐睿回来上坟的时候，自己婆家也是一万个不想让他借住，要不是徐睿从包里掏出好几大包礼物，外加三万块钱，婆家根本就不会让他住下来。以后，每隔一年，徐睿回来上坟的时候，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总会留下不少钱来帮他们补贴家用。自己虽然也拒绝过，但徐睿总说自己过的还行，那点儿钱给他们不跌家用也是应该的。
　　徐兰花偷偷打量着身边笑的爽朗的弟弟，同样是快三十的年纪，在城里生活的弟弟就要比他们这些生活在山里的人看着年轻，精神状态也更好些。就是人看着太瘦了，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们山里的男人，身上腱子肉一块一块儿的，看着就是把干活的好手。自己一辈子务农，也没去过什么大城市，弄不懂那些城里的生活，但肯定不轻松，不然弟弟也不会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的样子。这他要是能跟着自己住上些时候就好了，自己一定想办法帮他好好补补，不然将来娶了媳妇，人家女方该嫌弃了。
　　徐睿走在前面，并没注意到徐兰花的小心思。他边走还边打量村子的变化，两年的时间，村子里又盖起几间崭新的大瓦房，虽然不及城里楼房漂亮，但胜在结实实用。路边跑着的小孩子都长高了个子，三五成群，身上的衣服半旧不新，一看就是哥哥姐姐穿过改小了的。可见他们的生活依旧不太富裕。姐姐家的房子无疑是这里面建的最好的，这里面也有他一份功劳，要不是他当年带回来的钱，姐姐一家想要盖大房子还是有些困难的。加上这些年他断断续续的接济些，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当年之所以会选择帮助姐姐一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丘老道把他带出大山，让他读书，又交给他不少其他知识，他私心的不想让姐姐的孩子一辈子都窝在山里，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有了自己的接济，他们至少能够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有了文化，就是出去打工，人家也会高看你一眼。要是他没记错，姐姐家的两个儿子，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吧。这次，要是他们愿意，自己就把他们带出山去好了。
　　姐姐一家对自己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徐睿也不是多话的人，打过招呼就自己一个人到房里歇着去了。
　　山里不像外面，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方式，徐睿又是旅途劳累了一天，按说这会儿沾了枕头身上就懒懒的不想动弹。人都说近乡情更怯，徐睿这时候躺在老家的土炕上，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想的都是自己从出生到长大的过程中经历的种种。
　　一般人长大以后，对于幼儿时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起来，他却不一样，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十分清楚。就是后来丘老道教他本事的时候，他虽然不能过目不忘，但丘老道说过的东西总能在第一时间记上个七七八八。但是，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在丘老道面前，明明能够一次就学会的东西，他也要缠着丘老道多说一遍，为的不是加深印象，而是要藏拙。大人们虽然都喜欢聪明的小孩儿，但自己要是太聪明了，反而在丘老道面前讨不到太多好处，毕竟做他们那一行的，都是天生多疑，要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反而是个威胁，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睿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早的便从炕上爬起来，围着村子转了两圈儿。山里人都起的早，一路上他已经看见不少人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这些人见到他，无一例外的会加快脚上的步子，好像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一样躲避。徐睿见了在心里狠狠的把这帮人鄙视了一番，这伪科学的东西，果然是要不得。
　　回到姐姐家，姐姐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一锅炖的烂烂的小米粥，一笸箩玉米白面做的发糕被切得四四方方炖的摆在桌上，再加上一小盆腌咸菜，一家人吃的都挺开心。
　　徐睿在外面天天吃的都是精米白面，偶尔吃吃粗粮，反倒是跟吃稀罕物似的。
　　徐兰花的丈夫咂咂嘴，又从笸箩里拿了一块儿发糕给徐睿递过去，“呐，喜欢就多吃点儿，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
　　徐睿这时候胃口大开，一块儿发糕一碗小米粥自然不能顶饱，也就不客气的接在手里，“这些已经很好了，平时我想吃这种无污染的东西都难，挺好的。”
　　“喜欢吃就好，你多住些天，一会儿让你姐夫到山里给你猎点野味回来，姐给你炖上，咱们好好补补，看你这瘦的。”徐兰花是心疼她这个弟弟的，奈何当年村子里闲言闲语太多，差点儿就看着这个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了。这些年要不是弟弟帮衬着，自己家里也盖不上瓦房，两个崽子也就在家里能吃个饱饭，上学什么的那都是奢想。
　　“咳。”徐兰花的丈夫虽然是个憨厚的，也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帮衬了他们家不少，但这些年村子里对于徐睿的闲言闲语一直就没断过，自己把他留下来住已经是顶了好大的压力，媳妇若想把人留下来长住可是万万不行的。
　　徐睿眼珠一转，自然明白这两口子心里想的什么，三两口吃完了发糕，伸手一抹嘴，“吃点儿野味行，一会儿也别让姐夫自己去，我陪着他一块上山，顺便看看爹妈的坟用不用修缮修缮。至于长住，你知道，我城里还有家店要管，生意不能就那么扔了。”
　　“有事业心，这很好，很好。”徐兰花的姐夫连着说了两个很好，转头看见自己女人脸都黑了，赶忙呵呵笑了两声，专心吃饭。
　　“对了，姐、姐夫，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既然提起了话茬，徐睿索性想把两个小侄子的事一块解决了。“这次走，我想把两个侄子都带上。大的我可以在城里帮他找个工作，挣得钱一部分还能寄回来给你们补贴家用，小的我再帮他俩系一所技校，学门手艺，见见世面。总比跟你们一样，一辈子在山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强。”
　　徐兰花两口子对视一眼，同时选择了沉默。他们自然知道徐睿这是为了两个孩子好，而且有他帮忙照管着，两个孩子出去了也不是举目无亲，就算出点什么事儿也有人出来给他们当靠山。
　　“这个，我得跟你姐夫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徐兰花觉得还是得一家四口人好好合计合计。
　　“没事，我不着急，里外还得在这儿麻烦你们两天才走，到时候再给我答案不迟。”话说到了，剩下的事徐睿也不逼他们，富贵有命，不是他能左右的。“你们吃，我吃饱了，去屋里歇会儿，一会儿姐夫上山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好。”徐兰花应了一声，便示意自家男人吃的快些，趁着日头还没升起来，上山也凉快些。

　　徐兰花两口子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徐睿自然是不在意的，他得抓紧时间回去找件长袖的衣服套上。山上杂草多，稍不小心草叶子就能在身上划道血口子，不会很疼，但也挺闹心。
　　徐睿一边用手里的镰刀扒拉着身边齐腰高的野草，一边小心的用另一只手里的棍子在羊肠小道上探路。徐睿家所在的村子里，流行一种习俗，即人死了不能火葬，后人要把家里故去的人埋在村里算命先生指定的地方。说是这样做了，能够庇护子孙后代不被病痛灾祸困扰。徐睿不知道这样做了是否真的能够影响什么，但看着先人都是这么做的，他家里大人走的时候他年纪又小，有人能帮着他操办已经是不错了，下葬地点这种事情更不是他能够置喙的。
　　徐睿和姐夫两个人走了半天山路，头上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手机根本就收不到信号，早上洗脸的时候他又把手表落在房间里了，这时候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什么时辰。也亏得他父母的坟地选的地方好找，只要沿着山坡一路向东，倒也不担心会找不到。
　　挑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歇了会儿，两人又继续向前走，终于赶在正午前到了徐睿父母的坟地。简单的修了修坟包上的杂草，培上土，又割了个大坟头压上。忙完了，两人分别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供奉用品摆在坟前，磕头、敬了酒一样不少。
　　回程的路上，两人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拜这里迟迟修不通路的福，这里的土地还没来得及被蝗虫般的游客们污染过，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有小动物在身边跑过。徐睿的姐夫顺手捉了只野兔，又在河里网了两条鱼用草绳串着，一晃一晃的往家走去。
　　想着徐兰花做鱼炖肉的手艺，徐睿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这股好心情并没有一直延续到吃晚饭的时候。
　　徐睿和姐夫两个一进家门，便看见老村长带着几个村里的老人正和徐兰花说着什么，徐兰花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不自觉的总往大门口瞟。是以，徐睿一进门她就看见了。
　　作为姐姐，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人当成妖魔鬼怪似的防着，但老村长德高望重，她又不好跟他叫板说自己弟弟不是什么丧门星，生来专门就是给人带来灾祸的，没看他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好好的，拿回来的钱还帮着自己夫家盖上了砖瓦房？就说当年的事情都是意外，不然，你们自己看，你们这些个命里不带煞气的，家里有几个出了有出息的。
　　徐睿收到姐姐眼里不要冲动的暗示，又看看满院子或坐或站的几个老人，真心是觉得浑身无力。这肯定又是哪家的八婆跑去乱嚼舌根子了，不然他隔一年才会回来这么三五天，这帮老头子不会专门跑来找他晦气。
　　“大家这是算到我家今天有野味儿了吧？”徐睿笑嘻嘻的把手里提着的鱼晃了晃，又比比姐夫手里的兔子，“我们今天大丰收，你们过来可是有口福了，等会儿让我姐收拾收拾，晚上咱们一起吃。对了，我还带回瓶上好的白酒，一会儿大家分一分，医学上讲，每天喝上二钱白酒，有益于心脑血管健康。”
　　老村长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徐睿就先说上了，心里有种被挑战了权威的感觉，刚刚看向徐睿还算友好的目光，这时候全是赤裸裸的掩饰不住的恨意。
　　“我记得当年丘老道带你走的时候，说过你不会再回村里来了。”说完，老村长把手里的旱烟锅子放进嘴里吧嗒两口，吐出一股白烟，“当年你一出生就克死了你爹妈和二姐，既然你人都走了，还回来干嘛？”
　　“当然是给我爹妈和二姐扫墓的。我住的远，本来就已经是不孝，要再不回来看看他们，他们在地下有知，也会不开心。”徐睿在听了老村长的开场白以后，就是脸上强装出来的那点儿笑容也不见了，真是一帮老顽固，每次都揪着那么点儿事儿不放。
　　“你不用回来，那不是还有你姐么，而且村里这么多人，不会放任你爹娘的坟上长草。”老村长不紧不慢的抽着旱烟，嘴里吐出来的旱烟慢慢飘向天际。
　　徐睿听了冷哼一声，“老村长，放任先人坟上长草那是您家才干的事儿，我徐睿自许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怎么可能让爹妈住的不安稳。”
　　“徐睿，你个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跟村长说话的么！”徐睿刚说完，立马就有人站出来指着徐睿的鼻子骂，“你个扫把星，有你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儿。你不好好的在外面呆着，回来祸害我们村里人干嘛！”
　　“嗬，我就回来上个坟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哦，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