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茱萸》暖囍

6、第六章

　　一盏盏湖心花灯默默然停泊在小汀岸边，愈发照亮牵扯着红线的树与人。
　　泗孟微仰起眼角，瞧见茱萸忽地静默了，手中兀自幻化出个琉璃酒盏，抬手轻柔推了她捏着酒壶的手臂，醇酒落在酒盏里。
　　茱萸蓦地回神，不满地瞥了泗孟一眼，复又抬手饮了一口。
　　“罢不了就是神仙美眷，一双璧人，与我这么个小小花妖何干？嗝！”她不雅地打了个酒嗝，摇手舒气，“错了，错了，是小仙。”
　　泗孟大抵从中猜出些许后来了，默默看着这个妖冶不失清丽的女子拖曳着绛红裙摆又是踉跄摇摆地踱到小汀青岸边，她挥袖，将壶中的酒水倒入湖泽之中，歪着头，坠下长长飘逸的青丝，红色的身影落寞。

　　茱萸眯着眼，细细凝着那清酒落下，沾湿的唇瓣显得艳红。
　　仙人的酒水自然不尽，她抛下那酒壶，缥碧沉入千里万里粼波里。她矮下身，拾起一盏河灯，托在手中，细细端详着灯罩上的花纹，啧啧：“这就是人间的姻缘。”眼里是灯火，“多少人盼着与心爱之人白首不相离。”
　　她复又缓缓将那灯笼推往湖心，接着拨弄其他停驻在岸边的河灯，盈盈笑着。

　　泗孟怔怔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他看不见她的神情，看不清她的落寞。
　　“且不论他终究不是我这般的下仙可以高攀的，纵然可以，心尖上的位置也轮不到我。”茱萸手心沾湿，“可许是我毕竟比不得那些仙骨出身的仙家，妖仙心思，看不开，也想不通，侍候在他身边，我心里难过了百多年，终有一天，我想起自己的情思缘来缘去该是月下老头儿的责。”
　　她回头，朝着泗孟嫣然一笑：“后来，我就在这儿了。”垂眸，“再也没有回去过。”
　　清淡的语气随风而逝。

　　泗孟眼里亦是道不清的色泽，他想茱萸的故事该是结束了。
　　过往也曾听师尊论到人间天上的姻缘痴情，茱萸这一出放在三界里算不得悲天动地。可是，当他的眼前当真立着这样一个女子，她似乎记得曾经有过的种种情思，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只有依着记忆的情感，妄自守在这片寂静湖泽之上，看守着天上人间的姻缘，唯独自己不可得。
　　他兀自酌酒一口，清醇微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