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茱萸》暖囍

4、第四章

　　小汀之上是那女子翩然嫣红的曼妙身影。

　　泗孟看着她这样近乎痴傻的模样，却是不禁迷了自己，愣愣问道：“谁？”
　　他心里蓦地迷糊。不知自己是在问她，她是谁，抑或是他像谁？
　　那女子听见，缓缓停下来，脚尖踩着柔软的青苔，拖曳衣摆，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柳眉一挑，笑道：“嗯？”
　　她竟不答，却是反问。
　　“你是谁？”
　　泗孟直直问道，只觉得是被这女子耍弄了。
　　她身子向后仰去，坐倒下来，披散开缀了银白花边的衣摆，身子前后晃荡摇摆，似是在细细地，认真地想着。
　　“你……？”
　　“我是……”女子挠了挠缭乱的发丝，一手默默抱膝，一手撑着下颚，半垂眼眸，却是思量模样，豁然起身，缀花衣摆抚过泗孟脸颊，带过一阵莫名清香，却不是酒香。
　　“茱萸……”她默然起身，走到岸边，伸手，红白相衬的衣袖滑落臂弯，灯火月光照着光裸手臂，她捻着一根树枝上飘扬的红绸缎，轻语“唔——我有些记不清了。”

　　茱萸？
　　泗孟不禁在心中默念。
　　黛色星空下，那唤作茱萸的红衣女子，歪着细白的脖颈，墨发丝丝缕缕地直直垂落，脚尖点着湖水，泛开层层涟漪，湖水里是她清丽容颜。
　　不知怎的，泗孟看着她痴醉模样，莫名心情愈发探上心梢，别扭而美好。
　　他拂袖起身，走到她身侧，茱萸却又兀自言语起来。
　　“那时候我好像也不曾有过什么名字……不过是他这么样随意唤了我而已。”
　　轻声念叨里是微醺，随风落入了湖上灯火里。
　　“他是谁？”哪个他？那个与自己长得相像的人么？

　　茱萸眼梢染媚，瞥了他一眼，痴痴笑：“怎的你与他长得像，却不知他是谁？”
　　泗孟知她是醉了，也不与这醉鬼辩驳，只静静立着。
　　她打量地望着他许久，似是在等他说些什么，等得久了，但觉无趣，视线复又落在足下水波。
　　“嗯……”挺俏的鼻尖仰起，点着树枝间的红绳儿，“我也不晓得了，只记得喜欢过他罢了。”她说得风轻云淡，眼眸里是晦暗不明。
　　泗孟矮下身，勾起掉落一旁的缥碧酒壶，少年凌冽的面容映上温柔色泽，道不清是湖水，是月光，又或是灯火色。
　　她醉得疯癫，絮絮叨叨，忽地，似是有想起了什么的模样，垂下头，怔怔望着湖水，好看的眼里渐渐蓄了湿润，还不待泪落下来，手间失力。

　　夜风花灯，溅开一池水月色。
　　那少年郎依旧静静立着，袖口衣摆沾湿层花。醉得糊涂的女子一身湿透地瘫坐在小汀边，“咯咯咯”地笑着。
　　青丝弯弯曲曲，安静落在湖水里，满脸的水渍污了她眼眸，掩了异样湿润。
　　水珠沿着茱萸清丽的轮廓缓缓滴落，静悄的夜里，唯有水声与她的笑声。
　　泗孟立在她眼前，微微皱眉，与她面面相觑了半响，也不动作。
　　茱萸咧着嘴，忽地朝他伸出手，泗孟见势呆愣片刻，却又是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她沾湿如玉的手，着了绛红覆素的女子搭住他尚且不算宽厚却温暖的掌心，摇摇晃晃地起身。
　　她这才发觉眼前眉眼似故人的少年只比自己高出丁点，虽是神智不清了，却莫名觉得好笑。
　　好像……就好像看见了他年少时，她虽然从未见过，可依旧记得自己也曾想过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