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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桃花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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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冰雪花间几度红棂。
今日是谁与我,共赴这紫陌红尘之约?又是何人在我身旁?身在何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顾惜朝轻声吟着首这隔着数年的诗,那年烽火,和杀戮中再也回不去的人,统统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旗亭的歌,那夜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斗志,怒火滔天的愤慨,前前后后又错了多少不可挽回的错。
既然不可挽回,又何必在意继续错下去。
狠狠抓住手上可以抓住的任何东西,那个温暖柔和的人。身边的人呼吸一窒,发出嘶嘶的抽吸声。
“醒了?”顾惜朝松手轻声道。
厉南星早就醒了,只是浑身酸痛,手指头都难以挪动。微眯着眼,厉南星带着复杂的情感去看这个男人,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却无从开口,身体上的痛比被欺骗后千倍万倍的痛又算的了什么?
“还疼吗?”顾惜朝道。
厉南星摇头又点头,干涩的唇角轻抿,最后报羞的低下头,明知道那痛处难以切齿,要他怎么好回答?
顾惜朝明白似的没有再问,把厉南星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倒了杯水喂着。厉南星乖巧的喝着水,脑子里却心思难平。
羞意退去后,震惊于另一件事,他记得?!昨夜的事顾惜朝都没忘记!本以为当时走火入魔记不清发生的事,未想——心里涌上的欣慰和甜蜜让他一时忘了本该对顾惜朝的质问。
顾惜朝抚上厉南星的脸颊,再从眉宇到眼角,翩然一笑道“下次我会小心些,你受苦了。”
“只是,有些痛。”厉南星抓住顾惜朝在脸上乱摸的手,紧张的问道“那茶馆的事你也都记得?”
“什么事?”顾惜朝疑惑道。
“就是。。就是。。你不记得了?”厉南星失望道,这跨出关键性的一步顾惜朝却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厉南星将头靠在顾惜朝胸前沮丧憔悴的样子要滴出泪来。或许不记得也好,那些不知是欺骗还是利用的话,还记得做什么?
顾惜朝将厉南星拉近,头挨着头,耳鬓厮磨间,呼吸都吐进厉南星的耳朵里。轻声一小,伴着暧昧难明的话。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诺言声声入耳,人心呢?也是用这番调笑的口气吐露着郑重如斯的诺言?即使这样,还要守着这些虚假的表象作甚?做不到真心的人,总要去骗取别人的真心。有些傻子却偏偏撞上去伤的体无完肤。
碰上顾惜朝,厉南星已不再是厉南星了,既然终究没有结果,那便只求一个清醒吧。
厉南星抬起头眼中带着泪水,羞愤,受伤,那涩意的眸子缀进了满满的不可原谅,“很好玩?你以为我会开心吗?”他指着胸口,不自竭的摇着头“你不知道这里会痛吗?”
厉南星不要再做一个傻子,痛苦或许会使人清醒。
“你怎么了?”顾惜朝看厉南星哭的如此伤心,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怎么让厉南星瞬间变脸,受了什么刺激?拉过厉南星捏得死紧的拳头“别抓了,要流血了。”
厉南星甩手倒“你放开我!”
“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厉南星点头“好,那你告诉我,你带着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实话实说!”
顾惜朝想抱住厉南星却被躲过了,叹气道“我们一路来此就是为了金兄弟的案子,你怎么?莫不是病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简直无药可救,自己同样无药可救。
厉南星望着顾惜朝的眼神,让顾惜朝心里发慌,声音霎时间收紧道“你知道了什么?”
厉南星看着这番变脸的顾惜朝心又凉了一截,强作镇定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又怕我知道了什么?还是你想。。。”想把我一起杀了。
话未说完便被顾惜朝以唇堵住,厉南星死命挣扎,却不得而脱,直到厉南星以为要窒息而死了才结束这段漫长而折磨的吻,整个身子也还被顾惜揽拦在怀里。
厉南星闭着眼睛,也不挣脱了,一副受死状道“你现在身怀绝学,我自然敌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
顾惜朝皱眉,难言痛苦,刚要说话,一口血沫喷出,洒在厉南星身上,惊得厉南星脸色大变。
厉南星虽痛恨,但也抑制不住心疼,想要他别说了。
顾惜朝用手捂住他的嘴道“你别说,听我说,我都告诉你。”
深吸一口气,顾惜朝继续道“不错,我接近你确有目的。。”
厉南星神色黯然道“我早该想到。”
“我是受诸葛神侯所托,让丞相蔡京取信于我。”顾惜朝声线压低,转换的语速缓慢压低“蔡京要,篡位。”蹙眉“我不想重蹈覆辙。”
“你。。”片刻前的心情下一刻却都烟消云散,这一刻厉南星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令顾惜朝所痛苦的一切,往昔,他都不明白,这不明白让他不相信。让他心痛,让他们疏离,猜忌。“我。。”厉南星张着嘴,说不出那句,我相信你。这是要欺骗谁呢?
厉南星从顾惜朝身上学到两样东西,第一件事是爱他,第二件事便是不相信他,不知道这样畸形的感情还算不算爱?我总会为你心疼,总会舍不得你,但是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无法做到了。
“我。”厉南星开合着嘴像是呜咽般看着顾惜朝青衫上一抹褶皱“我想到一个人,沈琪。”
“是吗?”顾惜朝嘴角似弯非弯,不知是要笑不笑,将衣服体贴的帮厉南星穿上道“我也正好想到他,想到他请我们去墨泠湮山庄说的话。”
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顾惜朝下床,走到密室的小门口说道“走吧。”
厉南星抿唇不语,举目四望,屋子里一片狼藉,没什么要带走的,昨日的温存,今日变得冰冷凄清,真是不美好的第一次。独自呆在床上愣了一会儿,顾惜朝没有叫他,也没有走,站在混混暗暗的甬道里,拉长的影子让厉南星一瞬间的头昏眼花。摆了摆头,让自己清醒,跌跌撞撞的跟出去。
他们一起走出了地下的小房子,走出了画辞的屋子,又走出了那片栅栏围着的蔬果田。到了街上,两人具怔住了。
破碎的屋瓦,断壁残垣,哭声整天,青色的烟火里甚至看不清想要看清的那个人的脸,遮天蔽日的红色火光充斥着这硝烟弥漫的世界,这是地狱吗?厉南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杀戮,在他被追杀的岁月里,也没见过这样尸横遍野的街道。
厉南星先一步冲出去,他穿梭过青烟漫天,尘粉飞射的街道,拼命的挡开拦住的任何阻碍物,翻越了一方石墙,里面一片狼藉,呜呜哇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厉南星快速的跑过去,在错愕中厉南星抱紧了近在咫尺的人,那是个年少芳华的女子,但此时像个残破的娃娃躺在厉南星怀里。衣衫破烂,面如桃花的脸上,一片湿润。
“厉。。厉。。大。。。”女子的笑漫上唇角,最后都话都做不了一个收尾,可厉南星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声音立时止住。哀嚎也没有,呜咽也没有,只余一片死寂。
厉南星将女子的脸埋进怀里。眼泪模糊,看着顾惜朝一步步走过来,那双脚像踏着云般,轻飘飘的又让自己一片昏眩。
“我知道她就在隔壁,可我就是装作不知道。”厉南星以为自己是要发不出声音了,可话出了口,却是冷静无比,甚至以为这声音不是出自自己的嘴巴里的。“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
燕燕。
是厉大哥不好,不该把你卷进来。
这是战争,这是权谋。这是我们都不该来的地方。
总以为找个清静的地方,永远不出来,战争这个词就会很远,但是出来无可避免,战争也是无可避免,这不是我们的江湖,不是一点小聪明就能解决的,这是战场。命如草芥的战场!
我身边早已危机四伏,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来的这样快,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为什么你还要跟来呢?
我醒了,惜朝,你让我忘了这是乱世,这是战火弥漫的边关。我早该醒了,为什么还要为那一点儿女私情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