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有梦南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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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坐在这一方沙中小馆，静默无声的依偎着，若流失的时间真能化作永恒，也不会留下这空欢喜的无奈。这涩涩的感情，厉南星将它放在心里多时，只是将它藏着的又何止厉南星一人，在另一颗心里这情也一直被妥善安放着吧。
如果不来这么一场刺激，这层窗户纸恐怕永远不会被捅破。
顾惜朝还是那个孤傲又孤单的顾惜朝，厉南星还是做他悬壶济世的淡泊大夫。他们只是失了友人，可如今，已不是友人。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尽管还没有做什么亲密无间的事来，也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可是现在他们两情相悦了，之后还剩什么？还剩离别吗？是谁说的苦尽甘来？那些智慧的前者纵使知道生离死别之苦，也不会想到，生命结束那一刻才到来的爱有多么短暂苦楚，这是两个男子惊世骇俗的情爱。
我们都不是俗人，不被理解又何妨？但若是无关世俗，老天收人，那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无用功。
厉南星咬着牙，忍住窜上喉头的哽咽，他看着天上的星辰，眼睛里却再映不出星星的光辉。他的心和沙漠一样干涸了，他爱的人他却救不了，枉为医者。
深吸一口气。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要问问老天，他想要留下他深爱的人。
“我求你了！救救惜朝！求你开眼！不要这么狠心！”厉南星啜泣着，几乎歇斯底里，绝望的哀嚎回荡着沙哑的余音。
顾惜朝从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不记得一生发过多少毒誓，不记得杀过多少人。他不怕死，从来把命数当作筹码，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看着厉南星无助的求着老天，他开始畏惧死亡，他想要活着。
回想和晚晴在一起时，晚情一心想要顾惜朝多做善事，可顾惜朝想的是功成名就，能与之匹配，直到晚情死去，也没有猜透这其中道理。
现在，遇见厉南星才明白了些。如果早知道要遇见你，我一定会多做点好事。是不是就能多活哪怕一天？好让你少一天孤单。
这些话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说不出口，要成不瞑目的遗憾了。体力流失比预想要快，顾惜朝眯着眼，从半阖的天光中看着厉南星的影子，逐渐模糊。
厉南星看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的样子，心疼不已，只能靠得更近，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别说了，我都知道。”厉南星说。
顾惜朝安心一笑，将脸埋在厉南星的发里。
茶馆外沙声震天，侵不进两人和暖的心，如果不想到这是死别，或许还要加上些许甜蜜的意思。只叹这是命运开得一场玩笑，终究离不开万丈红尘里的悲苦，天公不作美，徒伤有情人。
本来就是极伤心痛苦的事，空气中的每一寸都因这苦闷刻上凄楚的死寂。不知是谁长叹一口气，只听噗通一声重响，打破了这沉静的氛围。
一个小老头谇了一声从屋顶上跳下来。声音沙沙得像破了的瓦罐敲击鸣响。
叫他小老头是因为这老头块头实在瘦小，好比少不更事的孩童，和那山中的小猿，两眼圆溜，精光闪烁，蓄着长长的胡子，花白的，和他的个头比起来真是要拖到地上去了。小老头一下地就捂着屁股直骂娘，不一会儿，身子甚是灵活的窜到厉南星旁边的茶座。
“老太婆你也膩狠心！再不救人，两个娃娃都要死了。”小老头愤愤的指着屋顶，看着顾惜朝和厉南星恨不得上去抱着哭两把。
随即又一个人从屋顶跳下来，身姿绰约，稳稳地落在墙侧的栏杆上，额上描得一朵白花，在夜色中闪着银色的光华。
正是前日里的小姑娘。可这气势厉南星再不敢喊什么姑娘了。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厉南星拖着顾惜朝歪斜的身子上前一步，眼中写满期许。
“前辈，求你救救惜朝。”
“你个老不死的。”女子没理厉南星，径直过去抓住小老头的耳朵一顿乱掐。小老头疼得满屋子跑。
厉南星顾不得奇怪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再叫一声前辈，加重了音量。
女子这才收回目光，旋身跳上桌子，冷冷的看着厉南星“要老身救他，凭什么？”
厉南星也知自己理亏，女子与惜朝非亲非故的，没义务去救，但现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前日是南星无礼，恕前辈原谅，不管前辈要什么，只要南星做得到的，一定帮前辈办到。”
“老身没什么想要的，你还是快快将他找个地方好埋了吧。”女子闲散说道。
厉南星不知如何应对，他向来不是能言善道的，料想过女子无力回天，却没想过这女子是完全不愿救惜朝的。
倒是一边的小老头躲在门后面，伸出半个脑袋，指着女子嚷嚷“死老太婆，人家娃娃都叫你前辈了，好不害臊。还摆什么谱。”
女子瞪了老头一眼，又瞧着厉南星面如死灰的样子，摇头“他若是活着，你才有受不尽的苦。”
厉南星面露疑色，不明白女子的意思，但若是真像女子说的，惜朝能活下来，厉南星的苦也是甘之如怠，还能有什么比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更痛苦的呢？
将顾惜朝放在椅子上，厉南星走到女子面前，恭敬的三拜首，抬首看向女子的眼神里满满的倔强坚定。
女子瞧着厉南星眼神复杂，回瞟了眼顾惜朝才说“本来老身要救他的，可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对厉南星犹如晴天霹雳，下意识的没反应过来，直到愣了三秒，才急忙转身查看椅子上的顾惜朝，这一看当真是一丝气息也无。简直始料未及的，厉南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按道理说不会这么快，让人如何接受？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这人片刻前还在和自己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互吐真心，共许此生。莫道世事无常，老天真要这般绝情？！
厉南星无力承受的瘫软了身子，眼神变得空洞虚无，脑袋不停的来回摆动着，想要否定这个不能让他接受的结果。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
厉南星径自呓语，全看不见旁人，抱着顾惜朝渐渐变得冰冷的身子，自己也这么昏了过去。
一边女子见他这样，只得长叹一口气。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难过，只是这人是真的断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有梦南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