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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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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星呆呆的看着顾惜朝说出这句十年,心脏猛然一缩,十年,十年,这两件事若都因这十年而起,那这泥潭陷得未免太深。
“这事了不得,我要赶紧回去告诉师父。”追命神情慌张,听了顾惜朝一说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
“慢着。”顾惜朝拦住他“不可慌乱。”
追命看着顾惜朝平静的眸子才稍稍安稳些,可是现在不是呆呆站着的时候,总要解决。
“那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干系重大,切不可莽撞行事,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顾惜朝按住追命的肩膀说道。
“万全之策,对对,朝朝 有你在一定行的。快想想办法。”追命睁着大眼睛点头,看着顾惜朝眼中满是期待。
顾惜朝低头扶额,着实遇见棘手的事,须臾下定决心道“现在有三件事要做,第一,烧掉这些粮草。”
“使不得。”厉南星不忍道“这些粮草都是给百姓的救济粮,他们饥不饱餐现在却要烧了。”
“是啊,朝朝,未免可惜了。”追命也附和着,他现在已急得要满地打滚了。
“这些我明白,但,事有轻重缓急。万事当断则断,既然东西带不走,留着只会养虎为患。”顾惜朝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也不得不这么做。
这确实是顾惜朝一贯的处世风格。听顾惜朝这么一说追命厉南星也不好在辩驳,见再没有疑议,顾惜朝继续道。
“第二件事,由追命赶回京城,通知诸葛神侯,切忌,遇见我的事绝对不要提起,难免引起他的猜疑。”说道这顾惜朝眸子暗了暗。
“放心吧,朝朝,我相信你,回去绝对不提。”追命看着顾惜朝郑重点头。
“嗯。至于这第三,南星,你同我继续去查金逐流的死因,这两件事应该会有所联系。好了,我们分头行动,先把东西烧了,追命从密道另一边出去,我和南星走上面这条路去山庄。南星,扶我起来,南星?”
见半天没有动作,顾惜朝抬头看向厉南星又喊了一声。厉南星还是没有回应,只是木木的站着,额上的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眼前的事不好耽搁,顾惜朝只得让追命带着傅红雪先走,以追命的轻功,带个人应是不会被发现的,顾惜朝不担心追命,反而是厉南星。
顾惜朝拖着厉南星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只有我们俩了,有什么事说吧。”
厉南星看着顾惜朝面无人色的脸庞皱眉,忍下涌上心头的痛苦和无奈“我不当着追命说这件事是我的私心,只当我不顾全大局,对不起百姓,有负金贤弟所托,可是我却不能不这么做,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怎么会死呢。”顾惜朝猝笑道。
厉南星站起来忿满甩掉顾惜朝的手道“那你站起来,站起来给我看看。”
顾惜朝抿唇不语。
“站不起来是不是?说话都吃力是不是?你以为封住百会穴可以抑制住内流的毒血,就可以瞒住我。追命发现不了,但我可是大夫。七色果的毒根本没有解掉,你也知道现在找到七色花也没用,你还要骗我到几时?”厉南星泫然道,眸中隐有泪光闪烁。
顾惜朝长叹一口气,侧身不语。过一会儿,放松似的瘫着身子,说道“把这些货物烧了吧。”
厉南星默不作声,点燃火折子,一把丢到敞开的面粉上,火苗肆意蔓延开来。也不等顾惜朝说话,厉南星背起顾惜朝走向密道赌坊入口。
“我记得我说的走上面这条路。”
“先去治病。”厉南星固执道。
顾惜朝伏在厉南星肩上再没有说话,任厉南星一路背着出了密道,运起轻功出了囬城,进了沙漠,许久顾惜朝见厉南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黄昏暮色,云卷云舒,夕阳西下的黄沙漫天中,旭日将两个断肠人的影子拉长,又合成一个,几番错落的轮回了个遍。
这一路虽不言,但却有万番心思难诉清。
“要去哪里?”顾惜朝淡淡的说,音调已虚弱的没了平日的气势。
“找一位前辈,我直觉他能治好你。”这好比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厉南星也不会选择在茫茫沙漠找一个飘渺的人迹。
“是吗?其实去哪里也无所谓了。”和你去哪里都无所谓,顾惜朝想,嘴角宠溺的笑,厉南星没能看见。
“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里像那个指气颐人的顾惜朝。”厉南星吸了吸鼻子说道。
“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让你笑话我。”
厉南星倒是宁愿能够好好的笑话他,宁愿舍弃这恼人的苦楚情绪。可现在他只能不回应。有种情,他心中已经懂了吧,但厉南星不是个能诉情的人,顾惜朝的状况也容不得厉南星这时再说什么关乎这份情的话来。
厉南星没回话,这漫长的旅途中,只有默默的走。卓越的轻功运在脚上只有沉重。
到了一间茶馆门口停住脚步。
还是前日的茶馆,夜色下茶亭的栏杆上几块破布在黄沙夜色的狂风中瑟瑟发抖,隆隆的门缝中呜呜咽咽,让人伤心。那对夫妻还在,里面却不见那一抹绝丽的人影。
厉南星几乎绝望了,但只能收住面上的凄凉神色。把顾惜朝放在椅子上坐下,要了壶茶,分作两杯。
厉南星决定在这里等待,或许有一线生机。
顾惜朝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要死的不是顾惜朝而是厉南星,就冲着这份情谊,顾惜朝也让自己赌这一赌,但这些也不能让厉南星知道。
“看着这里,让我想到些过去的事情,也是在这样了无人迹的地方,不是茶馆而是酒馆。我遇到一个人。你听说过不参水的酒吗?那叫炮打灯。那滋味值得再尝一回。”
“等你好了,再去喝。”提到过去顾惜朝的过去厉南星不知道说什么,那些过去没有他。
顾惜朝或许看到他的伤怀,坐起来说道“我是想让你去尝尝那味道。今日的一切,才让我体味道那些过去真的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才能这样和你说出来。这一路你背着我,我就在想你。”
厉南星举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眉中忧郁的眸子隐有丝不可置信。顾惜朝的那些过去他不得而知,但那些不可揭的伤疤,在顾惜朝的心理好比一道没有钥匙的枷锁,如今无关紧要的说着过去了,怎么能不让他不可思议。
“我想我们在一起时总是多灾多难,可是为什么,我却不想分开。如果不是这样,可以去天山看雪,钱塘观潮。”顾惜朝望着栏杆外的夜色黄沙,憧憬道。
“我们会去的,你先喝茶。”厉南星把茶杯放到顾惜朝面前。
顾惜朝摇了摇头,他要说,还有话,怎么能不说呢。这顽固的人,不说清楚,这个叫厉南星的人永远不会懂。
“择一人终老,遇一人白首。如果真有这个人,我希望是你。”
顾惜朝这些话句句直戳肺腑,厉南星再也忍不住了,泪无声留下。握住顾惜朝的手,闭上眼,任由咸涩划过到嘴角。还是这么不坦率,但这不坦率也是这人值得思念的性情,既是这样,他也不是逃避的人。
“我也是,想和你,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两人相视一笑,笑靥中两双眸子映着对方熟悉的脸。
“承君一诺,必须守一生。”
希望这一生的岁月和你一样长久,若是不能长久,那便只争朝夕。
这难言的默契,或许早在徂徕山,那一眼遇见里无声滋长。
真正的爱从来无关风月,只在平淡的流年里变作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