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变无歌》Helium彈丸

2、山河破碎

　　新月形状的大陆，有着只属于大地的简单黑色。

　　以一隅之地偏安早已不是这片天地之下的稀奇事物，无数的国度早已混杂作这片大地不可或缺的部件，却不知在这片天空之下又演绎了多少悲喜剧目，是为这并不意外的绚丽组件孕育的最有趣的文明印记。

　　国之已故，大厦倾兮。

　　尸体哪怕只放了一夜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味道，特别是未经那不仅是生命之源的液体洗濯过的，本就恶臭令人难以忍受的早已成型的行尸走肉。有一类人有这样的工作，应着要求每日行走在各方小巷早已是习以为常，而搬运那之中味道的发源体却更是一种近乎熟稔了的动作。

　　城里渐渐有了疫病，所以这搬运的工作也是应运而生，毫不意外地成为人人称好的残忍。将可以归类为死人的流民扔出城外，是这些已经淡化了悲悯的男人们赖以为生的工作，也是城主至今唯一一个算得能是有意义的命令。

　　百年前还曾以繁荣威震天下的郤都，今日却已是苟延残喘着等待着那尽量拖延着的最后句号的划下。慨叹的人太多，悲悯也便成了俗套，感慨便也成了无病呻吟，以至于这个立即便要易主的古城却也不见了悲壮，悄悄然便似是将行了结了什么。

　　郤都，曾在百年前因那惊骇一时的大将军七王未庇佑潜心发展商业，在短短十三年之内便成为一大传奇的大郤国都，却也是在那百年前便名震八方的镜宫短短一夜之内几乎算是对郤国皇室的屠杀之中顺利落入之后一统天下的如有神助的月绾手中。那时的人无疑都是些疯子，正如今日的一切也不过某个有了权势的疯子一则用于无聊消遣的剧目。仅此而已。

　　连日里诡异了气氛的燥热天气灼烧着每个人的视线，昏昏沉沉反倒给了一些尚且能求生之人以可乘之机。至于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街边的商户也大多闭门，倒算是有了点人人自危的感觉。

　　赤了臂膀的拾尸者仍如拾荒一般面不改色地捡拾着在其看来已经与最低微无用的废品无异的同类的残破皮囊，动作之行云流水之说却是硬生生令人心底生出几分不寒而栗来。

　　甚至偌大的一摊血迹也毫不在意，几个人不过一致地微微皱眉，并不去探究为何那方已没有了预想中的发源，也并不试图稍微打量一下那明显因为龟裂而散落一地的褐色碎块夾雜半幹的黏膩。几乎是麻木地掉转方向，活生生像极了那程序化了的机器。一手提起不知是否几日前遗漏在此的已腐烂的一副尸骸，瞬间便见那摇摇欲坠的部分坠落下了地面，扬起那带着尘埃的气味甚至夹带绿意的汁液，那满面麻木的粗壮大汉并不以为意，直接将还以那令人作呕角度挂在他指缝之间的皮包瘦骨以近乎华丽的弧度扔入竹簍，转身却是再双手去拾那已开始散架的部件。粘稠，恶臭，便是系了方巾在面上也全然不过只能是对于心理的暗示，大汉嫌恶地甩了甩手，转身将手在一旁稍高处略干净的墙上胡亂抹了几下，便也是机械化地在回头继续方才的工作……

　　他大概不会看到，在一旁早已废弃的屋舍门缝中透出的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睛里并没有多余的颜色，除却恶心，便只有那近乎惊心的嗜血，以及一抹微难可见的，淡淡的疑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