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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

  •   第三十九章

      如果说闷油瓶身上有非人类的基因,那肯定是蟑螂和大型犬的。蟑螂是因为他简直是打不死的超人,体质好得出奇,没两天就能把我压制得动弹不得地亲吻。说他是大型犬,也是因为他这种行动胜于语言的个性。我们捅穿那张纸后,他什么都没说——当然我也没期待过这个没嘴瓶子会说什么来渲染气氛,从他的告白语是求□□就知道他恋爱经验值为零了——反而一得机会就扣着我亲亲抱抱,比家养宠物犬还缠人。

      谁谈恋爱不想跟情人亲热,想通以后,我也没矫情到跟他玩欲拒还迎那一套,只是这种相处模式变化实在有点大,我在努力习惯的同时,也多次警告他不能在人前这么做,好歹给我留点脸。看他那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在我终于答应让闷油瓶踏出屋子去打猎的时候,阿宁和高加索遇难的消息早就在众人之间传开了,每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不安。秀秀她们见我的脸色终于好转,便捉住我追问详情。我虽然不想回忆,也捡了些重点跟他们说了,但没有提阿宁不堪的那一段遭遇。

      中国人有死者为大的说法,但阿宁和高加索的来历太可疑,遭遇更是奇特,小白脸便做主去翻查了他们的遗物,不意外有惊人的发现。

      阿宁藏着一把小巧的德国手枪(我不明白她在离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着防身,否则恐怕就不会造成那一出悲剧),高加索则有一块画满诡异线条的衬衫。经过小白脸和闷油瓶检测,确认那是画着岛上情形的简陋地图。

      我们怀疑这两人其实串谋,他们早就知道会上岛,深入岛屿也别有目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最后得罪了大蛇,下场凄惨。我私下问过闷油瓶那天阿宁找他是不是为了问岛上的事,闷油瓶点头,但没有多说,似乎很避讳谈论这些。

      这些天,岛上的人一个个地减少,大家心情难免沮丧灰暗,生怕自己活不到最后。胖子搂着云彩笑嘻嘻地说,珍惜当下就好。他的伤势好了大半,跟云彩感情越发融洽,故而表现得意气风发。

      黑瞎子闻言,笑道两个人成双成对还能珍惜当下,单身的怎么办。他语气轻佻,没有半分遗憾的感觉,弄得我好生尴尬,总觉得他发现了我跟闷油瓶的事。

      所幸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周围又再度安静下来。在气氛演变得更加糟糕之前,小白脸首先发话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胖子问道。

      小白脸说:“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从某些方面而言,现在的这个队伍相当合乎理想,但在这样的野外,缺少队友会带来很大的弊端。”

      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意识到,阿宁和高加索死后,原本足有十五人而过于拥挤的队伍,现在已经十分冷清了。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我一个,王盟紧张地前后看了看,看得出在尽力地安慰自己,却还是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老实说,在发挥不上多少用场的方面,我跟王盟是很有共同语言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秀秀才说道:“我觉得,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建筑群,我对于里面依旧有相当不好的预感,老实说并不赞同进去。但看眼下的情况,如果不进去,我们有可能会被岛上其他的怪物慢慢蚕食殆尽。

      通过闷油瓶与蛇群的一战,我深刻地了解到,他并不是个超人。就算再怎么强悍,从本质上来说,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人类。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我们可以依赖闷油瓶对付众多的怪物,但不是所有的怪物都吃他那一套。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我们迟早会碰上不得不自己面对强大怪物的一天。

      权衡下来,虽然建筑群内可能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但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说明有出去的希望。另外,我一直对岛上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在里面应该多少能找到相关的资料。阿宁等人的目的,一定是和岛的真相有关。

      众人把各自的意见统一,除了闷油瓶保留看法,秦海婷犹豫不决之外,都一致认为该去建筑内冒险一番。闷油瓶对这里比我们熟悉得多,甚至可能曾经到过建筑内部。我便向他咨询情况,哪想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开始动手动脚,十分不老实。

      厚着脸皮说吧,我不是不享受跟他肌肤相亲,只是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谈了三天就直冲全垒打,对我的冲击力就好比三叔跟我说其实他一直暗恋二叔,完全是难以置信的。看得出来闷油瓶对这种事也很生涩,往往是凭本能行事,也不会控制力度,那股狠劲让我想催眠自己这抱着我的温香软玉是女人都不行,事后还得像办法遮掩脖子肩膀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再一次被他啃得落荒而逃后,我默默在心里的“离岛必办事项清单”上又添了一笔,得尽快想办法教教这个闷油瓶正确的礼仪态度和循序渐进的恋爱程序。他在这怪物岛上的确是近乎万能,但离开了岛肯定跟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差不多了多少,要学的事情多着呢。

      就在我专心琢磨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跟迎面的小白脸打了个招呼。他在我身旁坐下,道了一句恭喜。

      我莫名其妙,问他何喜之有。

      小白脸说:“前阵子你跟那小哥不是吵架了吗?我看你们最近这个亲热劲,肯定和好了吧。”

      我一时无语,心想这家伙平日里恨不得把实验娶回家,整个疯狂科学家似的,转过身来怎么比八卦妇女还八卦啊?

      小白脸见我不说话,拍拍我道:“小两口间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了,你放宽心吧。”

      我怕他再说下去越说越离谱,连忙打住他道:“你胡扯什么呢,我跟小哥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也没有吵架。”

      “那天那小哥为了救你,毫不犹豫地割手放血,这种决心可不是普通朋友会有的。”小白脸摇摇头。

      “那是为了救人!小哥的血能驱虫,人命关天,他肯定会救的。”我回答道,再来他之前也给云彩找过退烧药,足以说明他为人善良。但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底。

      小白脸挑了挑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这毒虫不侵的体质据说是能够后天培养的。”

      我一愣,立刻就想到了小哥的身世问题。小白脸这句话,莫非是告诉我,他有可能是曾经被刻意培养过这方面的能力?这个话题挑起了我的兴趣,我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哥可能真是被人培养成个金钟罩铁布衫之后放到岛上,原本过一段时间要汇报一次岛上的情况,后来不知怎么和外界失去了联络的吗?”

      小白脸也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联想这么多的内容。“你大概是科幻小说看多了。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我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内容,好半天才说道:“几年前,我曾看到过一篇有关医学的学术报告。你知道,我的专业偏向这一方面,看到那篇报告的时候没有多想就先自己拿来读了。但我没想到的是,里面记录了一种十分神奇的植物。那种植物在有人类活动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找到,除非是到深山老林里碰碰运气,才可能遇到一两株。它的效果十分特殊,从物质成分上来说,这是一种剧毒,然而人要是用这种植物,混上某些中草药提炼成疫苗,再向人体注射,就能在一段时间内百虫不近、百毒不侵。”

      我依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可是这种作用只是暂时的吧?小哥不可能有机会去注射的,他连上衣都不穿,根本没地方放注射器,总不能揣在□□里。”

      小白脸说道:“虽然是暂时的,但如果在短时间内多次注射,就有可能直接修改人体本身的基因——报告里是这么说的,但具体的修改方式还不知道。你应该听说过转基因抗虫蔬菜,大概二者是差不多的道理,只是并没有得到证实。”

      听到这些,我不得不感叹这种植物的奇妙之处。如果闷油瓶真的注射了这种东西,导致基因都有所改变,那变得这么牛逼也不是不可能。小白脸又说:“有些内容我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我只挑些重点。这个东西的价值不仅仅是驱虫解毒,人在注射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也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有人试验过,可惜结果不得而知。这种植物在外面几乎见不到,但这座岛上有很多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东西,说不定能有幸见上一面。如果你见到了这样的植物,请一定要给我带一点回来。”

      我先是点头同意,又说道:“你说这种东西我根本没听说过,就算是见了也不一定能知道。你多少先告诉我它长什么样吧?”

      小白脸说道:“我只知道,那是一种会‘流血’的草。”

      “箭毒木?”我大惊,这种植物已经不仅仅是剧毒,而是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

      小白脸连忙摆手,道:“不是树,是草。这种草周围几乎不会有虫子和小型野兽,但大型野兽很喜欢在附近安家。你跟那小哥算是走过岛上的不少地方,捕过不少野兽了,应该比我们知道得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种植物制造的疫苗也是血红色的,你应该不会认错。”

      我应了声好,算是接下了他交予的任务。如他所说,如果能找到这种东西,我们就能避免诸多与毒虫有关的危机,也就不用闷油瓶再放血了。我正要起身跟他道别,他却又喊住了我:“这种东西虽然厉害,但不清楚有什么副作用,千万不要随意尝试!另外,当时植物的研究太过保密,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我有些怀疑正是在这个岛上进行的,如果你真的找到了相关的东西,请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有可能,也请帮我询问一下那闷小哥相关的信息,他说不定会知道一点。”

      我有些烦躁地一一应下,小白脸一旦涉及这方面的话题就会变得婆婆妈妈,实在让人忍受不了,难怪黑眼镜总是喜欢嘲讽他。

      虽然黑眼镜偶尔也是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家伙。

      要说起装了血的注射器,我还真是有见过,不过是在抽血的时候。而小白脸的一番话,也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的父亲吴一穷在生物学领域有一定的成就,我在A国上大学时,他还曾被学校邀请担当名誉教授。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大忙人,几乎没有多少时间陪我。而我也没有遗传到他的生物天赋,更没有因为这样的环境而变得对生物十分感兴趣。相反,父亲并不赞同我接触太多和他的研究相关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多少对他正在做的事有所了解,就在他去世前不久,据说世界上发现了一种新型的细菌,对人体多种疾病的治疗都有显著的作用。当时他受邀参与了相关研究,但似乎对这一项课题不太感冒,后期甚至充满了厌恶。

      父亲的行为有些不正常也是那时候开始的,时常表现得神经兮兮,甚至有点被害妄想症,我隐约有印象就在那时在他卧室里见过带血的注射器,但他匆匆收起来,不让我发问。他的反常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人世,而其实这段时间并不长。他的突然倒下、送院至病重离世总共不过是两天的光景,我来不及跟清醒的他单独说上一句话,他便已经撒手人寰。

      就在我眉头紧锁回忆当时的情景的时候,小白脸又道:“小吴,还有一件事,我想给你提个醒。”

      “什么事?”我回过神来。小白脸说:“等过几天,那小哥完全痊愈后,咱们就要进入研究所了。你要小心点看着他,要是在最后关头出了事,就太可惜了。”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道:“小哥身手这么好,我们全出事了都轮不到他出事啊——慢着,你的意思是小哥会……”我摇头,不假思索地否认了这个可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指那小哥会做些什么,我是担心……”小白脸少有的欲言又止,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最近只窝在屋子里照顾小哥,也许就会有些外面的事情没注意到。他嘱咐我多留意队伍里的气氛,看着点小哥,然后就被喊去帮忙烧肉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头不由浮现不好的预感。小白脸语焉不详背后的暗示我不是不懂,只是我也明白疑人偷斧的道理,要是我心里多了偏见,接下来就更是谁都不能信任了。

      不,至少还有一个人是不会害我的。

      想到他跟我如今的关系,我也不禁老脸一红,心里头的沉重去了大半。以前看电影,总不明白为什么男女主角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在这种时候,那个人会成为你唯一的慰藉和依靠。未来的压力沉沉压在我们每个人的肩上,几乎会令人绝望得发狂,但苯基乙胺和多巴胺的影响,会给人活下去的希望。

      仿佛打开了心结,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一直以来萦绕心中的恐惧,一瞬间似乎都烟消云散。能在这座岛上,遇上这样一个与我相互扶持的爱人,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只要有闷油瓶在,我在这个岛上就没有任何需要惧怕的;而同样的,我也不会让闷油瓶受到他人的伤害。

      我主动去寻找闷油瓶,他正在一块大石头旁看着自己的刀。不知道他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虽说不是每次打猎都能用上,但一旦出鞘,削铁如泥的威力让人瞠目结舌。

      闷油瓶很快就发现了我,他把刀收好,眼神示意我有什么事。我心情正好,走到他旁边坐下。

      此时夕阳无限好,我却挑不起话头,只好学着闷油瓶平时的样子望着天空。

      这大概是我上岛之后最放松的一次,没过多久我们被喊去吃饭,负责喊人的王盟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我笑道这里又没大妹子出浴,你害羞个毛。王盟脸皮薄得要命,被我这么一说,反而愈发尴尬。

      饭后闷油瓶一改以往静心养气的状态,拉着我往林子里走。出乎我意料的是,其他人看着他的举动,表情各不相同,却没有哪个阻挠的。我也好奇他想做什么,便乖乖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带我到了一片从没见过的草地上,地势相比营地高了不少,周围树木稀疏,抬头便能看到星空。

      他在周围扯了片叶子,坐到草地中央。没等我有所反应,他把叶子放在嘴巴之前,轻轻吹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这个家伙居然还会这么文艺的东西,在我看来,他没有一口把树叶吞进去已经是万幸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能吹,还吹得很不错。我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深藏不露的十项全能。

      我坐在他旁边静静听着,很快,我就发觉这个调子相当熟悉,正是小时候父亲给我哼过的。

      说不定小哥跟我是老乡,我老家那些东西,他其实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小哥,等你离开这座岛,你打算干什么?”我问道。

      吹叶的声音戛然而止,闷油瓶凝视着前方看不透彻的黑暗,又看向我。良久,他道:“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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