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络纹小瓶

5、第 5 章

　　卿沉水身体衰弱的厉害，刚给楼霄指了出去的路就晕了过去。楼霄背着他，卿沉水的院子不能再回去了，他之前的小茅屋估计也不安全，要去哪里呢。
　　略一沉吟就有了决定，只是目前的问题是怎么安全的带着不省人事的卿沉水出京城。
　　楼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的零零碎碎，加上之前沾湿的衣服滚了泥，又抹黑了脸，看上去比他混混的造型还要悲惨一些。而一旁穿着一身粗布女装的就是昏迷不醒的卿沉水。
　　乞丐买媳妇回老家这种组合也只有楼霄想得出来了。只是楼霄一直担心着卿沉水万一醒了看到那身女装会不会一掌送他去见祖宗。
　　终于到了山中小屋楼霄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地方楼家也只有历届家主知道，后山栽满了各种珍贵草药，院子树下埋着任意一本都会引起疯狂抢夺的医书药典。想到这里楼霄心中一酸，楼家出事前他本来即将要被送到这里潜修研习医术，可惜世事难料。
　　翻出一套半旧的白袍，给卿沉水换上，又喂了一粒天璇丹，楼霄跑到半山处草草布了几个粗浅的阵，虽然都是他刚学会不久的基本阵式，至少聊胜于无。
　　这之后楼霄便跑去树下挖秘籍。他的医术已然勉强算一个神医，但这里的秘籍本本都能让一个神医觉得自己从未学过医术。只可惜许多的秘籍已经失去了价值，因为楼家的覆灭能炼制奇药的丹炉已经损坏，珍贵的材料工具都不知所踪，百年流传下来的特殊装置也如同楼家一样化为灰烬。
　　最后楼霄只拿出来了两本书，剩下的，他都放了回去，锁好，重新埋起来。
　　一本补天经，一本离经道。
　　补天经救人，离经道杀人。
　　楼霄盘腿坐在树下，一页页的看起来。他看书速度很快，而且过目不忘。不多久，两本书都已看完。他闭上眼，又过了一遍书中的内容，然后起身去后山采药。

　　再回到屋里时楼霄手中端着两碗药，他给卿沉水喂了一碗，然后自己喝掉了另外一碗。楼霄脸都扭曲了，草，真他妈难喝。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楼霄看着自己的手腕皮肤下蠕动的一节黑色的东西，拿出一把匕首，割开了一个口，将那东西带着血喂给卿沉水。
　　补天经上提到的续命之术，配合离经道的同命之蛊，楼霄无所谓的一笑，他和卿沉水，现在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同命蛊，顾名思义，宿主与下蛊者同命连枝，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楼霄并不是一时冲动下了这种看起来是给卿沉水陪葬的蛊，只因为续命之术的缘由，此同命蛊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同命蛊，而这不完整的同命蛊，却可以确确实实的暂时压制卿沉水身体的崩溃。
　　只是又能压制多久呢。这种方法没人试过，也从未有人胆大到拿同命蛊去开玩笑。
　　第二天，卿沉水果然醒了，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楼霄？”卿沉水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唤咬着草根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发呆的某人。
　　“感觉怎么样？”楼霄吐了草根，问道。
　　卿沉水略一皱眉，说：“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呸，别侮辱小爷的医术。”楼霄白了他一眼。
　　卿沉水侧过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觉得体内有一股不属于我的气息在流动。”
　　楼霄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说：“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粥，一直热着呢。”说着起身便走。“谢谢。”在他就要走远了的时候，忽而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

　　卿沉水身体遭受反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异常积极的给楼霄传授着各种武功绝学，丝毫不在意楼霄是否学会了，只是填鸭一般的灌输着。楼霄在发觉抗议无效之后认命的努力记忆，此时他出挑的记忆力帮了他大忙，就算一些秘籍不能立刻领悟，他也能一字不差的原原本本背下来，再慢慢钻研。
　　秘籍什么的倒还好，一些套路只要他能磕磕绊绊的耍下来卿沉水就略略点点头，关键之处也会指点指点，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卿沉水还能演示给他看。楼霄几乎可以算是一日千里的进步着。
　　但是让楼霄头疼的，是世人眼馋的奇门遁甲之术。
　　阵不是光背下来阵型就能布出来的，期间的计算量每每让楼霄觉得自己少长了一个脑袋。所以他看向卿沉水的眼神越加像是看妖怪。因为卿沉水随意的改动了几个石头的位置就让楼霄之前草草布的阵变成了一个能让江湖高手困死在里面的诡阵。
　　不过当楼霄能自己从这个阵穿过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卿沉水眼中的欣慰，还有那从未显露的温柔。
　　好景不长，在种同命蛊两年之后，卿沉水给楼霄演示了一遍少林指法时，猛的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地上。
　　楼霄知道，这样的同命蛊已经起不了作用了。他皱眉，比他预计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他心一横，决计让同命蛊真正同命。
　　而这个方法，很简单，只要一份加了楼霄心头血的药。
　　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楼霄取出一把煮过了的匕首，解开了上衣，正在发愁着怎么来一刀比较好收拾时，厨房的门被一下踹开了。
　　他惊愕的抬头，看见本应晕厥着的卿沉水一手捂住胸口，面色阴暗的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楼霄当即怒道：“哎你不要动真气啊！不要命了！”
　　卿沉水冷笑：“你要是割下去，我就拆了这个地方。”
　　“乖，不闹，就一点血没事的。”楼霄气乐了，居然用上了哄人的语气。还不是为了给你续命，搞得老子居然还要被你威胁，楼霄想。
　　卿沉水面色更加阴沉，他冷声道：“楼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这下楼霄真的急了：“那你想怎么样啊！之前的同命蛊已经不能克制你身体反噬了，你这——”
　　“我知道。”卿沉水打断了他，“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管。”
　　“草！这是我的事情，你也不用管！”楼霄说着就要拿刀往心口捅。
　　“楼霄！”卿沉水是真的动怒了，他衣袖一扬一阵劲风向楼霄刺去，那把匕首就这样化成了粉末。
　　“你！”楼霄呆呆的看着手中不存在了的匕首，声音颤抖：“还用内力！你、你真不想活了！”
　　“你跟我来。”卿沉水淡淡的看了楼霄一眼，转身走了。楼霄赶紧跟上。
　　回了屋，卿沉水示意楼霄坐下，楼霄还在思考怎么劝他用他的心头血，丝毫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动了。
　　该死，卿沉水点了他的穴道。
　　楼霄看不到后面，不知道卿沉水意欲如何。
　　一只冰冷的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卿沉水的声音响起：“忍忍。”
　　忍忍？忍什么？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全身的经脉张裂般的剧痛，冷汗如雨般洒下来。接着一股股暖洋洋的感觉顺着他的经脉流转，与他身体中的内力混合，扩充着他的丹田。
　　卿沉水在给他传内力。而且，似乎是毫无保留的疯狂传着。
　　住手啊，住手！楼霄内心在呐喊。
　　停下来，不要再传了，停下来啊！
　　这样、这样你会死的。
　　快停下来。
　　求你了。快停下来。
　　剧痛让他的感官已然麻木，恍惚中感到凉凉的液体从脸颊上滑下来。
　　接着后颈钝痛，楼霄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