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所属》霭灰

9、9

　　＂张爱玲这篇’大城小爱’……＂国文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口沫横飞、精神振奋，同学们纷纷昏昏欲睡，像靠窗的女学生，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坐在她隔壁的李悠绪此时却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背脊微驼，神情认真到能令国文老师感动不已。
　　她在想，自家老哥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上次她心血来潮去探望李凤非，从看到他对顾子诺发花痴以来－－没错，就是发花痴，新闻结束后还追着李悠绪问顾子诺的事，外加双眼发光，这不是发花痴是甚么──她就开始怀疑自家哥哥是不是伤了脑袋却没被庸医检查出来。
　　她问母亲有没有感觉到异常，却依然得到那句──失忆了，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
　　接着李悠绪去查网络，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对答案这么执着，网络上自然是众说纷纭，李悠绪只能勉强找到一些貌似比较可信的信息。

　　头部受伤有时会导致性格的变化。在现实生活中，对头前面部分的重击会伤害到前额皮质，从而引起性格的变化，常见症状是失去自控力和判断力，有时甚至也会出现性格的完全变化。

　　手中的笔转个不停，这段文字在她脑中盘旋不去，她读这段文字的次数多到她都会背了。

　　有时甚至也会出现性格的完全变化……

　　如果改变了，那哥哥还是哥哥吗？
　　以前哥哥从来不吃生鱼片的，而先前为了庆祝他出院，一家人去吃日本料理时他却吃了很多，而且李悠绪还记得，当时店里有位客人的狗只不过是凑过来闻闻他的腿，李凤非就冷冷说了一句：＂畜生。＂
　　李悠绪那时不可置信地望向他，那瞬间她感觉到身边的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看见李悠绪惊愕的模样，李凤非问：＂你那甚么表情？＂
　　＂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这只畜生在这骚扰客人，店家怎么没把他们赶出去？＂
　　那是哥哥吗？
　　那是她认识的哥哥吗？
　　＂悠绪！＂刚刚坐在一旁打瞌睡的女学生忽然低声喊道。
　　李悠绪眨眨眼，没好气地回道：＂干什么？＂
　　女学生，也就是李悠绪的好友胡佳一脸纯真：＂你在想什么？＂
　　李悠绪不太想理她，刚想以还在上课来胡塞，下课铃响了。
　　胡佳期待地看着她，＂悠绪你哥哥还好吗？＂
　　李悠绪叹口气，她把哥哥失忆的事告诉过胡佳，因为胡佳是烦人了点，却不是会乱说话的人，身边发生了这种好比电视剧的剧情，当时李悠绪实在很想跟这个算是班上最要好的同学分享一下。她顿了下，还是慢吞吞地把烦恼透露出来，谁知道胡佳一听兴奋起来。
　　＂这一听就是穿越啊！＂
　　李悠绪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你这小说中毒的不会有甚么好意见。＂
　　＂本来就是嘛！失忆又不是感冒，哪有随随便便就发生的，那个人一定是为了掩护身分才假装失忆的！＂
　　＂胡说八道什么，还掩护身份咧……＂李悠绪不爱看书，小说当然也包括在里面，只是因为有个随时可以将三次元脑补成二次元的好友，她被迫耳濡目染了不少知识。
　　＂唉，凡人不相信也是正常的啦。＂胡佳摇头感叹，看李悠绪实在很烦恼的样子，她转念一想道：＂不过虽然很让人兴奋，如果是悠绪你哥哥，我也不希望他被穿越了啦，你哥人还满好的，长得帅而且还很酷……＂
　　重点在后面那句吧？李悠绪懒得再理她，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咦？悠绪你又要回家了？现在才第二节耶。＂
　　＂再见。＂
　　胡佳傻楞楞的跟着说了一句再见，李悠绪就潇洒离开了。

　　今天是李凤非去学校的日子，他失忆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损友泄漏，在校园里疯传起来，这么一来认识他的、不认识他还有不认识他但听说过他的的都通通知道他失忆了。
　　李凤非得知他以前学的是物理，纵使他失去了记忆，物理是甚么他还是有点概念的，他完全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选择了物理，他直觉怀疑这根本是他最不擅长的科目。
　　＂欢迎李默同学归来！＂同班同学笑闹着，跟他不熟的人也在一旁观望，毕竟没看过传说中真正失忆的人，有点好奇啊。
　　李凤非一眼就瞄到那个瑟缩的女孩，先前在医院里看过自称叫凌宜的，凌宜脸上挂着笑容，其中有欣喜却不乏勉强。
　　凌宜跟李凤非的视线对上，她不禁笑容扩大，上前几步，似乎想跟他说些甚么。
　　李凤非却淡淡移开视线，走到一旁跟其他人交谈起来，这样明显的视若无睹让凌宜愣在原地。
　　＂嘿，你跟凌宜分了？＂旁边戴着眼镜，个子稍矮的男学生鬼祟的问道。
　　李凤非皱眉，他好像在医院见过这个人。
　　＂刘德恩？＂
　　＂我叫刘文生！＂刘文生翻白眼，＂不过你得先跟我说，你先前是不是跟凌宜分了？要不怎么你理都不理她？＂
　　＂分了。＂李凤非想了想，这样回答。
　　＂真的分啦！＂刘文生赞叹道：＂凌宜长的挺可爱的，分了有点可惜，不过哥早就预料到了，你这家伙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女生受的了你才怪！＂
　　＂我不需要他们受的了。＂
　　＂你，失忆了还是这么嚣张！＂
　　虽然李凤非对凌宜的忽视除了刘文生以外谁都没注意到，可是凌宜就是觉得特别难堪，也特别伤心。
　　如果是偶像剧的话，只要她努力靠近阿默，阿默一定会重新喜欢上自己吧，不过可惜现实不是偶像剧，阿默失忆前肯定就想要跟她分手了，那么就算现在再努力又有甚么用呢。
　　手机忽然响了。
　　凌宜有些恍惚的接了起来。
　　＂喂，是小宜吗？＂耳边温和的声音响起。
　　凌宜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