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所属》霭灰

8、8

　　隔天张青海果然来了，那时李默正蜷缩在床里睡觉－－他没跟顾子诺同床，自他搬回来后顾子诺便主动搬到客房去了──门铃响了起来，李默也没睡熟，便摸索着去开门。
　　＂呦，那么晚了你还在睡啊？＂高瘦的男子笑得一脸爽朗。
　　李默不确定的问：＂张青海？＂
　　＂就是我，让开让我进去。＂
　　李默让开身，默默的听张青海说道：＂听说你失忆了啊？搞得这么严重顾子诺没疯掉吧？＂
　　＂……＂
　　＂你眼睛哪时候会好？可不会瞎了吧，哈哈。＂
　　＂……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哎呀，喊得那么生份？你以前可是诺诺诺的喊咧。＂
　　＂……＂李默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张青海是特地来照顾他的，照理说他该感激，可是他怎么都觉得张青海语气有些奇怪，似乎不太友善，张青海真的跟陆岑墨是朋友？听起来倒像是仇人。
　　＂怎么站着？坐下坐下。＂李默感觉有一只手强硬地把他往下拉，他脚步一个踉跄，心惊胆颤的跌坐到沙发上。
　　李墨对张青海的印象顿时跌到低点。
　　李默看不到，却感觉到一股视线在他脸上来回强烈扫描，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焦了，浑身不自在，遮住眼睛的确利于掩饰，却让他没有安全感啊。
　　＂我说陆岑墨，你真的失忆了？＂
　　＂要不然呢。＂李默没好气地回答。
　　＂就算失忆了你脾气果真一个模样啊，在顾子诺面前乖地像只小绵羊，对别人就像只小怪兽，还是只天真愚蠢任性的小怪兽。＂张青海轻笑出声。
　　李默青筋浮起，皮笑肉不笑：＂如果我是小怪兽，顾子诺是甚么？＂
　　＂呵呵。＂
　　＂……＂
　　＂不说这个了，你肚子饿了吧？我带了你最爱的青椒蛋饼。＂
　　陆岑墨原来爱吃青椒蛋饼这种奇葩的食物？李默回想了下，顾子诺没提到过。
　　不过李默是不爱吃的，他是标准的挑食主义者，青椒苦瓜茄子等等都是他的拒绝来户，他皱眉问：＂我以前真的爱吃？＂
　　＂没有，骗你的，＂张青海将汤匙塞进李默手里，＂我买的是海鲜粥，你这个样子能吃吗？要不要我喂你？顾子诺一定都喂你吧。＂
　　＂……我可以自己吃。＂
　　李默饭时房里又安静下来。
　　张青海这时正托着下巴瞇眼看着李默吃饭，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眼里尽是冷意。
　　陆岑墨失意到底是真是假？目前看来是真的，陆岑墨也没有理由装失忆，难不成是藉此刺探顾子诺的心？别搞笑了，认识陆岑墨和顾子诺的每个人都知道，顾子诺有多宠陆岑墨，为了他顾子诺跟顾家那些老人闹翻，在公众舆论的压力下把陆岑墨保护的好好的，只要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顾子诺是竭尽全力不让陆岑墨受到甚至一丁点伤害。
　　看着李默一口一口吃粥，动作不快不慢，干净利落，比起以前却少了几分做作的优雅，是的，做作，张青海一直是这样看待的。
　　从小接受书香世家的教育，陆岑墨比常人多了一些矜持，他对于他眼中的’常人’是不屑结交的，不管身分再高权力再大，他都不放在眼里，陆家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他这种行为可能说好听点是不畏权势，说难听点就是天真愚蠢，又自以为是。
　　这种人，顾子诺为甚么独独看上他？
　　＂我吃饱了，谢谢你。＂
　　张青海回过神来，＂不用客气，反正叫我来的是顾子诺，你要感谢就感谢他。＂
　　＂……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哪有，你哪里得来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是你讲话原本就那么讨人厌？真是让人感叹的天赋。＂
　　＂呵呵，＂张青海笑出声：＂没想到岑墨你还满伶牙俐齿的嘛。＂
　　＂顾子诺说我们原本是朋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朋友啊……＂张青海思考着。
　　＂难不成你不认为我们是朋友？＂
　　＂不不不，我怎么可以否认说不是你的朋友呢，只不过这次顾子诺请我来帮忙，我实在是很惊讶啊。＂
　　＂我们感情不好？＂
　　＂嗯，跟你另外那些朋友比起来，我跟你应该不算太好。＂
　　看李默不解的模样，张青海噙着恶意的微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我也觉得顾子诺眼光还不错，岑墨你除了那几个人就根本没有算是朋友的人，就连顾子诺的朋友都讨厌你喔，而你那几个稀罕的朋友，根本就可以说是’酒肉朋友’吧？他们跟你结交不过只是看在有顾子诺做靠山──＂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照顾我了。＂李默打断。
　　＂我说过我不讨厌你，不过我实在有个疑问，你的魅力到底在哪里，凭甚么能让顾子诺看上你，还把你当作宝贝宠？＂
　　不知道是不是李默的错觉，张青海进门以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讽刺讥笑也是如此，可是就在刚才最后几句话，张青海几乎难以掩饰他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顾子诺吧？李默心中升起这个诡异的猜测。
　　李默实在不愿相信他一觉醒来就被同性恋给环绕，他并不是讨厌同性恋，但当他被牵扯进这些情感纠葛中时……
　　明明陆岑墨就不是他，李默却被迫面对这种他不熟悉的生活。

　　＂跟张青海相处的怎么样？＂
　　终于到了要拆下绷带的那一天。
　　李默还是紧张的，也做了心里建设，他认为一旦能让他人看到眼睛，那演戏难度势必又要增加了，毕竟眼睛是心灵之窗嘛。
　　＂还能怎么样。＂
　　顾子诺轻叹口气，＂我开始拆了，岑墨，如果不舒服要随时跟我讲。＂顾子诺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动作缓慢小心地拆下绷带，李默虽然仍旧闭着眼，却感到眼前亮了起来。
　　＂来，睁眼，速度不用太快，先适应光线。＂
　　李默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有些干涩，再眨了眨，逐渐看得清楚了，眼前也朦胧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庞，此刻男人微蹲着身，正担心的凝望着他。
　　李默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
　　＂怎么了？岑墨你是不是不舒服？看的见吗？＂
　　听到男人接二连三的询问，李默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没事，我看得很清楚让我先休息一下……＂
　　怎么不知道顾子诺这么啰嗦。
　　＂没事就好。＂顾子诺握住李默的手，李默僵硬了下，终究没有挣开，顾子诺似乎察觉到他的迟疑，手握得更紧了。
　　李默脑中一片乱哄哄的，之前他不是不觉得顾子诺的名字耳熟，但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直到看见了顾子诺的脸孔才想起他看过这个人。
　　顾子诺这人可说是鼎鼎大名，作为大型企业的掌权人偶尔出现在电视上是正常的，但并不会太受到众人瞩目，但他同时年轻又英俊，这就另当别论了。
　　当时顾子诺结婚时，多少少女妇人心都碎了，在众人眼中，跟他结婚的乔葳离过婚又有一个小孩，因此纵使她美若天仙、家世显赫，也让她顿时成了灰姑娘的典型。
　　李默真正记住这人的脸是在顾子诺跟乔葳离婚并正大光明出柜的时候，当时陆岑墨的身分并没有曝光，顾子诺又大大的露脸了一把，李默记得当时坐在电视机前面的老妹还一边发花痴一边抱怨：＂怎么好男人都是同性恋！＂
　　李默一边习惯性的奚落＂就算不是也不会看上你＂一边默默瞄了电视机一眼。
　　嗯，真的很帅。
　　又帅有有钱，活该天打雷劈，不过看在他喜欢男人的份上，算了。
　　这就是李默对顾子诺最鲜明的印象，只是他没想到，如今自己成了喧嚣一时的话题中的神秘男主角。
　　李默看着顾子诺深情的脸孔，顿时压力山大。
　　＂感觉还好吧？＂顾子诺仍旧不放心。
　　不想顾子诺老妈子似的问个不停，李默转移话题：＂你跟张青海熟吗？＂
　　＂不熟，只知道你们是好友，怎么了？＂
　　＂感觉……＂李默斟酌了下，又想起陆岑墨无数次被批评任性，决定暂时依照这个准则演下去：＂感觉他很讨厌！＂
　　＂为甚么？你们两个以前还是朋友。＂
　　＂而且我感觉他也讨厌我！还骂我一顿。＂
　　＂骂你甚么？＂
　　＂说我天真任性……又愚蠢。＂至于小怪兽，李默真心说不出口。
　　＂那只是张青海嘴巴比较坏吧？他心里还是很重视你的，如果他真的讨厌你怎么可能来照顾你。＂
　　也许是来勘查敌情的也说不定，李默暗自想。
　　＂我不想再看见他。＂李默不满道，天知道这只带点撒娇意味的语气就快把他恶心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子诺无奈而宠溺的笑了，＂反正你眼睛已经好了，见不见他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