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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北斗有白血病?”华莲吃惊的站起身来说道,“你竟然才告诉我,凤!”
“我本以为过一段时间他会和我们联系。”凤有点无奈,这种可能性不高但是他还是想尝试等北斗出现。
“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点你还不了解吗?”华莲有点生气,不知觉抬高了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稳定情绪,她抱着手又坐回电脑旁边说:“北斗当初让龙送华梨到神居岛而不是自己来,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我知道……但我觉得北斗还在皇国附近……”凤说。
“皇国几乎快被翻了个底朝天!”华莲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他们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昔日的辉煌支离破碎,汽车碾过那些已经看不出来原貌的碎片,穿着制服的人从车中涌出开始在废墟里搜寻。电视台女主持人正在用甜美的声音报道着:“目前,A国已加大人力、物力对进行搜查,截止到今早已抓获恐怖分子XX人,成功获救XX人……”
“除了新闻上这些人,还有乱七八糟的组织往皇国跑,垃圾场都快成淘金场了。北斗要还呆在那儿,不是被当做恐怖分子抓走就是被当做伤患带走。”华莲关闭了视频。
“他两者都是……”凤苦笑了起来。这一个多月神居岛的生活让他看起来变得更温和。为了不重蹈机械皇国的覆辙,华莲、铁兵和凤一起协助高宫教授的工作,致力于人工智能在日常生活中的运用,用它们改善人们的生活而不是摧毁人类的生活。虽然高宫教授拒绝了很多国家的邀请,但在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别的个人或者组织带回去一台完好或破损的B'T拆分研究再重新制造一台的新且投入量产并不是难事,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说你,遇到北斗的问题变得有点迷糊了,北斗不可能在皇国附近的。”华莲望着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凤,对北斗表现出来强烈的关心是她从未曾见到过的。曾在教堂里朗读圣经的南方灵将,身上散发的温柔像是一种难以让人抓到的虚无的东西,如他的琴声,转瞬即逝。多年以前,华莲也曾被那种无法掌控的飘渺感吸引……在凤放他离开机械皇国的那个雪夜,华莲遗失了那些感觉。
“我们必须找到他。”凤说,轻轻的笑了下。
“我当然知道。”华莲刚才一直严肃的脸上出现了笑意,“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无论何种状况,都不会放弃对方。”
“嗯。”凤应了一声。他相信华莲,一如他相信北斗。
死亡像一堵无边无际的无形之墙耸立在那里,当它越来越清晰,人便越来越因它带来的无法摆脱的自身局限性到愤怒、苦恼、惊慌、无助。医生和军人的双重身份让北斗比一般人更强烈感受到这一点,但他从未因为经常面对死亡而麻木,即便是皇国灌输的理念,给许多人带来人生意义的最高理想也并未缓解北斗的感觉。他正视这些感觉,也思考它们。
对曾在学院的大部分学生来说,没有什么比对未来美好世界的强烈希望更能激发人生了。北斗也曾沉浸在希望里,现在想来,那段日子某种意义上是他最美好的时光。他相信他所相信的;他有理想并为之努力奋斗;他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充实自己;他遇到了凤并被他吸引;他成长为受人敬仰的北方灵将……他能成为他所想成为的人,这一切,弥补了他儿时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年少时萌芽的梦想。
可成为四灵将之后,那些强烈的希望却渐渐减弱。他轻轻的按几个按钮,吩咐马克斯便可杀死很多他素不相识的人;但之后他又能在后勤队伍里挽救皇国的病人和修复B'T。
他的疼痛依然存在,来自身体,扩散至思想。
北斗拿起桌子上一堆药,这家医院所开给他的药无非还是那些抗代谢的口服药、阻止rna合成的针剂,这些药能发挥一些作用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选择留在这家医院是个意外,这家在F国小镇的医院收留了许多核战幸存下来的病人,医院不大,设施陈旧,人手不足,治疗药物也不够,许多病人因为得不到有效的救治死去。对没有生存希望的病人,为了缓解他们对死亡的恐惧,护士在找来牧师为他们祈祷。这里是医院,却像教堂。看到那些牧师,北斗想到了凤。在与鲍伊的战斗后北斗对凤说他眼神冰冷、有莫名的虚无感觉。可现在看到这里的牧师,凤那点“冰冷”远比这些麻木要好得多,一个热爱音乐把自己B‘T命名为“朱德姆”的人,“冰冷与虚无”只是用来掩盖自己的迷雾。
一开始,北斗本来只想弄点药就走,碰巧遇到一位刚抬进医院腿部严重受伤的病人。护士们忙成一团将病人小心翼翼得抬到病床上准备转移手术室,却发现没有医生可以做手术。如果不能及时截肢这个男人的性命可能都不保,北斗没法对病人痛苦的摸样视而不见,他走上前拍了拍一位护士的肩膀说自己可以帮忙,慌忙中的护士起初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直到北斗镇定流利得口述腿部截肢手术的详细过程,她才将信将疑得拿起电话向院长报告,一边说一边对北斗投向怀疑的目光,北斗干脆一把拿过电话对着另一端的人说:“你们没有选择,现在必须相信我。”
护士一脸不可思议得看着北斗,电话那头的人最终同意让北斗来执刀。
手术很顺利,一条腿换一条命。术后,北斗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吞了几片刚才买到的药,长呼了一口气。
“马克斯先生刚才醒过来,要我向你说声谢谢。”刚才的护士走过来对北斗说。
马克斯!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北斗心里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下。他抬起头望着护士,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说的马克斯是指刚才的病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机械皇国以外的人对他起说“马克斯”这个名字,叫MAX的人太多了。
但是叫他心中的MAX,永远只有她一人。
北斗笑了笑,因为这个充满戏剧性的偶然。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也是个病人呢。”北斗站了起问道。护士一脸不可思议得看着北斗。北斗笑容温柔,让她有点慌乱。护士找来了院长,一番长谈之后,最终北斗留在了这家医院。作为医生,也作为病人。
北斗拒绝了医院的治疗方案,仅仅靠着口服药物和输液。院长给了北斗单独一间卧室,房间不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古朴得有点单调的房间,白色的墙和天花板,除了床和桌子、输液用的架子与别的常规治疗仪器外,还有一台看起来很笨重的电脑,因为它的显示器还是很早前那种可以占据一般桌子的“大砖头”。
一台古老的电脑,开机时嗡嗡作响。
一个病人,倒数着日子缄默不语。
坐在这个房间,关上房门,北斗与外面的世界割裂了。敲着键盘,北斗意识到了之前想摧毁皇国资料的想法不可行后,着手记录着皇国的研究。需要整理和记录的东西太多,北斗主要写物理与医疗相关成果,这些能帮助现在的许多国家战后重建工作。技术本身并没有善恶,它不存在被摧毁的可能,只有被发现早晚的问题。科技的作用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如果多一些像钢太郎这样的人,未来并非那么悲观……
全神贯注可以让他忘记很多事情,键盘声是他的背景音乐,单调,并不枯燥。
音乐。音乐,人生不能没有音乐。凤对他说过。凤谈起音乐时候的感觉是不是和他研究那些细菌与机械时一样呢?北斗有点怀恋凤的琴声……凤现在应该在神居岛和华梨他们一起,不管是怎样的生活那都是新的开始。
我会去联系他们,联系凤,但不是现在。北斗想着,手在键盘上停了下来。他起身去看了看窗外,这里可以看到医院外小镇的街道,街道上残缺的楼房像人的伤口一样。男人与女人,老人与小孩在街道上穿行着。战争并没有摧毁这里人们求生的意志,人们修补着楼房,像缝合自己伤口。
阳光洒在这里,时间足够治愈一切。
北斗打开了窗户。
即使我们无法摆脱死亡,但太阳仍然温暖着我们的身体和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