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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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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回到家得知情况后,气得什么似的,心砰砰地直跳,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少爷让我代他跟您说再见,”克里弗兰说:“他说最晚明天或者后天他们就回来啦。”
说走就走,连个拥抱的机会都没有,仿佛马丁他只是出去到酒吧督促工作去了。威尔这样想,也就随他去,没有再发表什么反对的言论,因为哪怕有当面发表言论的机会,他也不愿意在这漂亮的小伙子受到时间和经验的教训之前,对他这初次勇敢的表现加以阻止。
如果能够看到马丁轻松愉快地大踏步走开的背影的话,威尔大概反而会满意地目送着他吧。不过,他并不会真正走到窗前,而是会站在屋子当中向外面望着。并且,他自己的性格很勇敢,心里并不怀着特殊的忧虑,尤其是他很知道,花街人这一类的出征向来都是怎样的结果。
马丁也确实在第二天清晨就回来了。
他相当惭愧地偷着走进了家门。他身体疲倦,又熬了夜,而且由于喝酒过多,精神恍惚,情绪恶劣,连一点经验或成就都没有获得,只是东跑西颠,把那套好衣服给糟蹋坏了,钱包也花得空空的了。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都成群结队地蹦跶回来。他们把衣服一换,在荷包里重新放了一些钱,就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的酒吧里去,为的是在那儿讨论讨论这次失败的进军,并且要在这劳而无功的行动之后把身体滋补一下。马丁不像这些人一样:他睡了整整一个钟头,然后就一声不响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威尔一看见这种情形,就高兴起来,心里想道:“他用不着人家说,自己就知道好歹。”
可是,还不到半年,就又出现向另一方面出兵的机会。花街人又勇敢地出发了。这次是要推翻一个受到稍微占多数的农民支持的临州政府。因为这些农民居然和他们的文明的敌手们一样巧妙、活跃、热烈地奉行自己的信仰和政’治见解,在选举过程中,也像他们一样紧密地团结起来,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他们的敌手们就感到非常气愤,决定要给予这些顽梗不化的笨蛋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们看看谁是国家的主人;四邻各州许许多多同党的同志都答应前来支援,真仿佛只要把一条鲱鱼的脑袋咬下来,说一声:“这是一条鲑鱼!”它就会变成鲑鱼了。但是,在变革时期,一种新的精神流行的时候,沿袭下来的正义,由于失去了内核,其陈旧的外壳,不再有任何价值,这时候就得先学会且习惯于一种新的正义感,才能使“正义维持得最长久”,那就是说,使它和新的精神一样长久地存在下去,直到新的精神也变得陈旧了,人们又重新开始对正义的外壳进行分析和争论时为止。
看来这次花街人和历来一样,几十个人集合起来,组成一个小小的志愿队,准备出发去协助邻州把它所憎恨的政府推翻,威尔心里很高兴,他想,这些武装起来的纸上谈兵的政治家,要是认为他儿子也会跟着走的话,他们这回可就要大受其骗了;因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个勇敢的孩子向来都是受到一次经验教训就改过自新的,所以这次他一定不想去参加。可是,你瞧!在威尔以为马丁是在搞酒吧的工作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他忽然在家里出现了。他把刷子以及一些其他的武装用具和几件内衣塞到一个旅行时用的背包里,套在脖子上,和装满子弹的弹药盒交叉着。接着就又拿起他的枪来,用拇指把枪上的扳机来回扳了几下,试一试枪机的弹力如何,然后把呛放下来背着,准备出发。
“这回,”他说,“我们要采取另一个方法,再见吧!”他就这样在威尔脸边迅速地吻了一下转身走开了,并没有受到威尔的阻拦,因为威尔看得很清楚,他是认真前去参加,所以这次他也不可能对他的行动加以阻拦。但是,他现在忽然更加忧虑起来,一时面色变得苍白,同时却又高兴看见他态度那样坚决。
第二天,花街的队伍又完全和过去一样,还不知道战场的情况如何,就回来了。原来,他们刚刚越过边界,就发现那个州区人心非常激动,农民看见人家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领土上,和暴力主义盛行的时代一样,大家都愤怒极了。但是这些农民并没有阻止他们前进,只是带着嘲笑的面孔在路旁站着,好像是说,先让这些入侵的敌人暂时向前散个步,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仔细瞅瞅他们。花街的人们觉得这种情形很不妙,因此就决定等到约好的其他的几支援军开到后再向前进。
但是,这些援军并没有来,并且谣传这次暴动已经过去,并且结果很好,他们最后就又动身回家;只是马丁是个例外:他倔强大胆地和大家分了手,独自一个人从敌区当中穿过,想着敌人的首府前进。原来,方才他让他的伙伴吃喝聊天,自己却去打听消息,一听见说从其他州有一群年轻小伙子几个钟头之后就来到了,他就打定主意去和这些人会合在一起。因为他放心大胆地走去,走得很快,所以他果然平安无事地碰到了他们,立刻就和他们一同前进。
但是,这回起事是失败了,因为那个风雨飘摇的政府由于侥幸遇到了一些有利的偶然事件,这次又没有倒台。政局刚一明朗化,农民就纷纷集合,向着首府抢先涌进,挡住了志愿队的去路。这样一来,马丁和他新认识的伙伴们还没有到达那个城市,就陷入两大队武装农民的包围中。他们打算奋勇突围,因而立刻就发生了战斗。
这时候,马丁发现自己在面对着陌生的村庄和教堂的尖塔不住地装子弹,开枪射击,随后又装子弹,同时又听见钟声齐鸣,似乎在声讨这种无礼的入侵,并发泄这杯侵犯的土地的怨愤。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向哪里移动,那里的农民就大声喧哗着稍微往后退一退,因为他们大多数的壮丁都穿上军服开往城市去了。
这时候钟声淹没了了一切喧哗扰攘的声音,把愤怒的吼声传到遥远的乡间。威胁着志愿队的那道包围圈却越来越缩小,一些又坚决又有经验的农民兵带头前进,不久,志愿队就作了俘虏。看到这里的居民都反对他们,他们就干脆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