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特纳先生和他的小儿子》十二平均律

1、1

　　威尔·特纳是一个流落异乡的中年男人的情人。这个姓福勒的中年人作过一家GAY吧的业主。在他经营的期间，曾以他故乡的风格进行装修。那通道是鹅卵石铺就的，全部的墙面几乎都是利用银色的贝壳挂件来装饰的；而这条街的GAY吧辉煌史也实实在在都是从这家店的开业算起的。因为在这座老城的GAY看来，作为进行活跃的搭讪同好的基地，这样一家新店比什么都合适，所以这GAY吧就像一座摩岩开凿的罗马舞台一样，顾客们一个跟着一个光鲜亮丽地从外面涌了进去。
　　福勒先生是个块头相当大的男人，需要消费大量的鱼、肉和酒，还需要大块天蓝的、墨绿的和带有富丽堂皇的格子花样的丝绸料子来做漂亮的背心。他本来以做纽扣为业，有时候一天也做上几个钟头绕纽扣的活。可是他身体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地略微发福，这种坐着不动的生活方式就不再合乎他的口味；等到后来他发财致富，真正过上了歌谣传说中的生活：有了红色天鹅绒背心、金表链和图章戒指，他就歇业不做纽扣了，而在这座老城投机家的一次重要的首脑会议上接收了那个GAY吧的店面。现在他可找到了一种适当的活动的生活方式：天气晴和，他就带着装满名片的红色信夹子，拿着一根上面用银质的平头钉钉着标尺的漂亮手杖，溜达到GAY吧去，用手杖在新来的侍者没擦干净的桌面上戳来戳去，擦着额头上的汗，向风景优美的窗外眺望一番，然后匆匆忙忙地开车去办理他的正经事：把信夹子里的精致名片进行一番交换，坐在凉爽宜人的高级酒店客堂里搞这种工作是再好不过的。总之，他是个十足的按照自己的思维办事的人，包括他在政’治上的动摇性在内，这却也是他垮台过早的原因。
　　原来，某一个金融城市里的一个属于保守派的缺乏幽默感的资本家，曾对这个酒吧投入了一些资本；他认为这样就是支持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同道。后来有一天福勒先生一时失口发出非常危险的自由主义的论调，弄得满城风雨，那个资本家就生了气；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政’治上的反复无常，表现在一个身穿华美的天鹅绒背心的中年男人身上，是最讨厌不过的！这位愤怒的后台老板突然收回了他的投资，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这一下子就迫使惊慌失措的福勒提前离开酒吧，跑到外乡去了。
　　人们很少看见个子高大的人吃苦挨饿，因为这种人对于照顾他们那健壮的身体都有一种有效力的、令人信服的才能；食品是不可能长久逃避这种人的身体的，胃这座磁石大山在强烈地吸引着它。所以逃到远方的福勒先生也能够快快乐乐地混饭吃，虽然他再也发不了什么大财，但却还是大吃大喝，跟在家里一样。
　　现在这条花街的商人们商量，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谁最适合在这店里充当一段时间的业主；他们的计划却又受到了打击，谁都没料到被福勒先生跑路时抛下的情人这时候提出了要求，他拿出多年积攒的私房钱把酒吧弄到了手里；宣布要继续营业，并且要尽可能地还清福勒先生欠人家的债务。原来这时候福勒先生已经身在大西洋彼岸，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才这样做。人们千方百计地劝他打消这个主意，并且阻止他这样做；但是他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决、机警和慎重，人们对他无可奈何，因而他就真成了这GAY吧的东家。他让店里的人员在一位大城市来的好领班的指导下，勤奋地正规化地工作起来，并且破天荒地不把酒吧再建立在于酒店发名片的推广策略上，而把它建立在实际口碑的基础上。对于这种作法，人们更想要加以阻挠。但是对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是个敢作敢为的年轻人，并且是一个善于精简节约的父亲，跟花街上的其他店主相比，他是没有什么奢侈开支的，所以就能够很容易地打退一切进攻，还清一切有根据的债务。虽然如此，情况还是非常困难，他不得不日以继夜地集中自己的勇气、聪明和力量，筹划布署，以保持自己的阵地。
　　威尔是一个精神饱满，身材匀称，意志坚强的青年，有一头健康发亮的黑色卷发，墨绿色的眼睛显出沉着锐利的目光。他和福勒先生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才知道他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在福勒先生离开后，他常常仔细地观察这个孩子，心里考虑，这孩子值得不值得让他为他维持这种生活，因为自己毕竟不是孩子的生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终究是和这孩子生活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自尊心和父爱一再促使他鼓起很大的勇气；他自信，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方针方法，和那些花街上自私自利的办法迥乎不同。
　　有一天，晚饭后他在桌子旁边坐着，想这些事想得出了神。面前摆着营业账簿和一堆账单。孩子睡在卧房里的床上，卧房门开着。他方才还手里拿着灯仔细看了看这睡着的孩子，并且特别注视了一下那和自己一点也不像的脸。小马丁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显得特别灿烂可爱；他的嘴不像威尔的嘴那样清秀整齐，轮廓鲜明，却是向上翘起，显出倔强的样子，连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一切都是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当初威尔和福勒先生一夜情的时候，他喜欢的就是这些特点，现在他喜欢这个小男孩的也正是这些特点，同时却又因为这些特点而对这个孩子非常不放心。某一种面貌，一旦打动了一个人的心，就是什么灵丹妙药也起不了相反的作用；所以老福勒走了，他再也见不到他了，威尔想开了也倒高兴；但是在这小孩子的身上他给威尔留下了他的外貌的忠实摹本，对于这个摹本威尔是百看不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