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祸[卷二]》絮凡

9、节八

　　千沉连惊醒过来，晃动的车顶就纳入他眼帘，他吐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却愣在当场。自己竟寸缕未着，光光地躺在一条短小的丝巾里，他愤怒地抬头去寻罪魁祸首，复七坐在一旁淡定的笑着。
　　“公子吐了一身，在下不得已才帮你除了脏衣裳。”
　　千沉连两眼冒火，又不好去骂笑脸人，哼了一声拉拢了那条丝巾遮在重要部位，气地问：“是去哪里？”
　　“濬州-刘家坉。”复七读着手上信中的字迹。“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在那里办案。”
　　千沉连沉眉问：“谁？”
　　复七不言，盯着千沉连看，千沉连怒从中来，出言嘲讽。
　　“你把我不声不响的劫走，就为了见个随随便便的人？大人，输赢是我和他们的事，你管得未免太也多了吧。”
　　“红剔。”复七也冷冷的说：“我带你去见他，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
　　千沉连瞪大眼，吃惊的问：“十三皇子？！”
　　“嗯，他在刘家坉遇到点事急需我前往。”复七抖抖手里的信纸，说：“时间紧迫，没得法子将你送回了。”
　　“我不信，你可以派人把我……”
　　“你吐了一身难道就光光的送你回去嘛？”
　　复七抢先怒道，千沉连无语，拉了下身上的丝巾，轻声说：“醒也醒了，我的衣裳呢？”
　　复七笑起，目光流连在千沉连果露的白皙躯干上，看了会儿，才将手旁的包裹丢给他。
　　“早为你准备好了。”
　　千沉连打开包裹，见一色白横陈其中，未迟疑就急冲冲往身上套，嘴里还念念有词。
　　“冷死了冷死了。”抬头，凝眉冷对。“你笑什么？把头给我转过去！”
　　复七摇摇头，凑近了将他横七竖八的衣襟拉端正，千沉连仍他给自己着衣，姣好面容白里透红，仿佛就是天经地义的等着对方将自己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复七笑了笑，端坐回去，欣赏自己的杰作，就是方才时刻，为眼前这人整装弄发，尽令他心中一畅，想着往后也能如此该是不差。
　　千沉连拿起袖子闻了闻，有着冷香，继而皱眉，对这一身白诟病连连。
　　“不好看？”复七听到他呢喃，多次一问。
　　“有点怪吧。好看吗？”千沉连反问。
　　“嗯。”复七说：“确实没有你那王牌着白衣好看，不过，你就将就吧，身边也没别的衣裳好供个酒鬼醒了穿呢。”
　　“喂！”
　　“坐好，别动。”
　　复七又拿起书信来看，之前已把千沉连按回了座位中。
　　“早些结案，早些回来。你难道真想错过生死的赌注嘛？”
　　千沉连生着闷气乖乖坐回了。

　　他们行了几日，车马劳顿终是赶到了目的地，复七一路没少受同伴的折磨，有时也懊恼自个怎会想到带这姓千的麻烦精同路，有时见他露出新奇的目光，流连车外景色骤换一路独行有人陪伴忽又觉得欣慰。
　　千沉连大多时刻穿着复七提供的轻衫缦履，清一色的白和银，他心里太明白是复七的故意所为，面上却从未表露，你给我什么我就穿什么，可有时在无人见处，一脸厌色瞬间转逝。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暗处悄悄跟进的卓掠影，平淡无光的目光，谁又猜的出过往。
　　所幸终于来到刘家坉，所幸终于见到另外一位复家子嗣。复七下车撩开门帘，千沉连就见到车外罗列着的官员最前的年轻人，逆着阳光，却比阳光笑得还灿烂。
　　“臣，澜，参见大人。”
　　年轻人说罢即行礼，被复七连忙拉住。
　　“我们已有多日不见，先找个地方叙叙旧。”
　　“大人！这万万不可~”
　　“哪里话，去不去？！”复七瞪了他一眼，又说：“还有别大人不大人的，你七哥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七哥！”复红剔将他拉住，笑着说：“我们兄弟还差时间说话嘛？你别这么急，先帮我介绍下这位……嗯，公子是？”
　　“他是我朋友，千沉连。”复七回头看了眼，老神在在打量他们的千沉连，继续说：“没出江湖前，叫璞连，你就叫他小连吧。”
　　“小连岂非女名?”
　　“他和姑娘也没差了。”复七存心开某人玩笑。
　　“喂，小连姑娘，你还杵在那干嘛？快过来，让县衙大人带我们逛逛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千沉连不甘不愿地被带上骏马，于前面两位公子身后笃悠悠地行径，一路上被他体香熏得七荤八素的人群昏昏抬头，痴迷地见他俊俏的面容，无不陶醉。复老七回过头有意地打量他微抬起的下颚，有意地扯了下唇，并未让下人送上遮掩的饰物，任凭他一身美貌晒于光天化日之下。千沉连在他转过头后，才眯起眼，似乎要把前面晃悠悠的紫色背影给射穿，可转念一想，此刻自己根本无须躲躲藏藏，就似那日进入清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展露自己一身绝色风华。此刻，下头那些百姓，质朴且平常，与清扬流光无限俗粉遍地又不一样，在马上居高临下望过去，似乎除了渴望还有些别的东西。
　　他发现，视线中并非完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其中的有一些，是落在前面那两位中的一个。他慢慢地骑着马，还没刻意竖起耳朵细听，身旁唏嘘的声中，有几声是念了再清楚不过的“青天”两字。等他跟着队伍来到县衙，被迎下马，被带入内堂，复七让他随意找出坐下，他就挑了案前右侧的主位一屁股也没让，坐下了。
　　复七见此依然是笑笑，迎着自己的弟弟，坐在千沉连的下手处，问道：“你难道是风餐饮露？？才几日不见，怎就像变个人似的，瞧去都没几量肉。”
　　“还不是被这破事弄的。”
　　年轻人摇摇头，不似会做的叹了几声，将事由原原本本于自己的救兵详细道明。原来主位尊贵的皇子出门在外编了个假名，对外一律自称“洪剔”,乃虬州奉呈县出身的一届穷儒，往年考得功名下放地方为一小小的地方官员，几年间带着一家老小流转各地，专办地方的滞案恶霸，事毕绝不逗留，反正就是游走各地，今次来到刘家坉，遇到刘亭序刘大人告老还乡，要兴府宅，预期破土之地，竟是皇三子的母妃柳淑妃家的祖庙。柳家人自不肯让刘家人动这块地，刘大人则横于柳妃已故，于朝中又再无任何旁枝末节的干系，今时早不同往日，而自己乃一届老臣，朝中桃李不知多少，还会把你姓柳的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