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与南风》七刅

4、11-13

　　11、
　　被贬为中尉的唯一好处就是日子清闲了许多，凤现在除了照顾教堂的孩子还有时间和朱德姆在天上逛一逛。朱德姆喜欢飞得很高，她扇动鲜红的翅膀把监视凤的留加旺小队甩得远远的。凤并没有要求朱德姆这么做，这种杂程度的杂兵根本威胁不了凤，而朱德姆有点固执得仍然飞着。她带凤去高空，玫瑰色的朝霞与橘红色的晚霞映入凤眼帘的时，凤拍了拍朱德姆说：“谢谢。”
　　自从和北斗一别，时间好像就变得缓慢宁静，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好，凤看着眼前的云彩想着，远离战场和他根本不想参与的各类繁琐的行政活动来享受这种平静。然而他也明白这种虚假的平静下隐藏着狂风暴雨。无论真相是什么，华莲和北斗都未曾对他说一个字。凤有理由去相信他们的选择，除此之外……
　　北斗。没有借助皇国的医疗技术彻底根治自己的病，而是一直在承受着病痛。
　　病痛中的人，会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死亡？凤担心北斗，但却没有联系他。
　　凤也没想过自己活很久，也许在某一天赎完罪，剩下的生命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做一位在垂垂老矣的时候依然拉得一手好琴的平凡牧师，听腻了一辈子别人的忏悔后死在自己的教堂里，躺在装满花朵的棺材中和这个世界永别。
　　要谁来主持葬礼呢？不着边际的想着各种可能性，凤手中的圣经正好翻到雅阁书这一段：
　　“所以你们要脱去一切的污秽、和盈余的邪恶、存温柔的心领受那所栽种的道、就是能救你们灵魂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由自主的想象出北斗穿着牧师服朗诵这句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朱德姆多扇动了一下翅膀问道：“凤大人？”
　　凤一把关上圣经，说：“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北斗大人吗？”
　　“被你说对了。”凤不惊讶朱德姆能猜到他所想。
　　“很久没有北斗大人的消息了。”朱德姆说。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北斗在做什么，他现在一定比我们忙。”凤突然觉得心情很好，拉起琴来，“我们回去吧，时候差不多了，华梨应该也回来了。”
　　“是，凤大人。”朱德姆掉转头朝教堂飞去。
　　一首小曲结束，朱德姆重新回到地面，教堂里的孩子们都出来围着凤转悠。这种时刻凤就希望能这么下去，在平和的假象打破之前，顺其自然。

　　12
　　北斗很忙。
　　忙着用各种科学的手段去破坏这个“不科学”的细胞。这个挑战他许多常识的拉法尔细胞在零下250度低温下和真空状态的器皿才能停止活动。但这仅仅只能停止它的生命机能，并不能会毁灭它。
　　最可怕的是细胞并没有停止生长，每天的检测数据显示它仍然在一点一点长大。
　　要达到怎样的临界值才能破坏它？马克斯体内的实验器材已经没办法在继续研究下去，而具有齐全设备的大型实验室只有基地中心才具备。
　　北斗叹了口气。
　　“北斗大人，”马克斯开口说，“以您四灵将的身份去申请去基地实验室并不是问题。”
　　“但是不能带着拉法尔的细胞。”北斗揉了揉眉头。“最近负责拉法尔食物的那帮工作人员又换了些新面孔……”
　　“您需要休息，北斗大人。”
　　“我没事。”北斗说完靠着椅子假寐，他仰着脑袋，亚麻色的长发垂下，几乎快接触到地板，而思考仍在继续：或许可以找个理由去，实验室那帮只会执行任务的人不行，但有个人或许可以……
　　马克斯还是很担心，北斗从凤那里回来之后一直埋头研究那小片细胞，休息时间越来越混乱，马克斯灵机一动擅自播放起音乐来。
　　熟悉的琴声响起，北斗睁开了眼睛，这是凤拉过的曲子，巴赫的小提琴独奏曲中的一首。他曾说自己最喜欢的巴赫的音乐，逻辑严密的赋格优美绝伦，后来凤就常拉巴赫的曲子给他听。曲子还在流淌，北斗又闭上眼睛直到音乐声结束。
　　“马克斯，谢谢你，我确实该休息下了。”北斗走到床边。
　　“不过，我们明天得去找阿拉密斯少校。”

　　阿拉密斯对北斗提出要求观看拉法尔数据的要求并没有像北斗想象中的遭到驳回，在通讯视频上非常平静的答应了北斗的申请，结果前一晚北斗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控制塔中心。拉法尔只离北斗和阿拉密斯一墙之隔。
　　“记得拉法尔细胞送来的时候你并没有什么兴趣，北斗。”阿拉密斯和北斗并排站着，军服让她看起来威严挺拔。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料到他能成长成现在的样子，我好歹也是位科研人员，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对话的时两人的目光始终在落在里面那团黑色的物体上。
　　“北斗，我知道你和华莲一样心中有存有疑问。”阿拉密斯望着北斗继续说：“你去探望华莲那次，监视华莲的机械兵突然进入关闭状态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迟早要来这里。”
　　北斗没有说话。插在白大褂荷包里的手掌心冒出来一层汗，阿拉密斯的目光似乎有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非常可惜，你想要的数据并不存在，虽然一直按照机械皇帝的意志将拉法尔成长的过程都记录下来，但是我们对他所有的外部探测都是无法确认。不过也许你能检测到，北斗。”
　　“在不伤害拉法尔的前提下？”北斗想到华莲刀上拉法尔的细胞，那次华莲的攻击极大可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拉法尔唯一一次受到的伤害。
　　“是的。”阿拉密斯回答道。
　　北斗沉默了片刻说：“皇国内人才济济，我只是个医生而已。”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过段时间我会再向米夏大人请示请皇国以外的科学家来研究了。我想你也应该知晓他的名字，这个是时代的天才——”
　　“高宫钢太郎。”北斗念出了五个字，阿拉密斯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驻地的北斗望着拉法尔的细胞束手无策。
　　“华莲啊华莲，你把麻烦都扔给我，把凤晾在一边，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但这次的麻烦不是我能解决的了的。”
　　北斗再也没有去过控制塔。
　　13
　　阿拉密斯强行带回高宫教授，五年的沉寂被正式打破。
　　凤遇到了唤醒X的少年。铁兵告诉了凤他知道的一切，这个会发光的少年像太阳一样耀眼。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真正的阳光了，凤被他身上的光芒所吸引。
　　华莲，你也是这种感觉吧？凤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帮助铁兵，杀掉监视他的乌鸦，对真相的渴望成了压倒了一切，即使是背叛皇国也在所不惜。凤离开了驻守五年的教堂向着基地中心进发。
　　与此同时，北斗也行动了。马克斯破土而出阻止了龙和凤自相残杀，北斗抛出去的拉法尔细胞容器和他的一番话像炸弹一样将本来已不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凤难以置信得看着地下那只大海龟和他的主人，却很快恢复平静。
　　“难为你一个人守着秘密五年了，北斗。”凤说。
　　“我想着你哪天过来找我，我就告诉你，谁知道你越来越懒一直呆在教堂里不愿意出远门。”
　　“呵，你不也宅在地底么。”凤反驳，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化解掉了。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龙插了一句，他接过装有拉法尔细胞的容器说：“我会亲自去验证北斗所说话，如果这一切都是为污蔑拉法尔和皇国杜撰出来的，我依然会回来杀掉你，凤。”
　　“乐意奉陪。”凤说。
　　龙和雷童飞快的向基地中心飞去，留下了北斗和凤两人。
　　“再往前走，阻挡你的人就不止龙了。”北斗站在马克斯头上，马克斯并没有飞起来还呆在地上，北斗抬起头，天空中熟悉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合，朱德姆火红的双翼在天空划出优雅的曲线，她的主人高高在上举起弓赐予敌人死亡的福音……北斗没有告诉过凤，那是他心中最美丽的画面之一。
　　“你不会阻止我，北斗。”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凤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朱德姆降落到地面，凤看清楚了北斗的脸，五年的时间没有改变北斗温和的笑容，依然像风平浪静的大海，广阔、包容，让人平静。
　　“不管是华莲还是你，我从不阻止你们做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过介于与我马上也要和你们一样被打上叛徒的烙印，你就在此为我再演奏一首曲子吧。”北斗说。
　　弓和弦的歌唱婉转圆润却又带着棱角，顿挫有力又悠长飘渺，凤没有像以往那样闭着眼睛拉琴，他一直看着北斗，似乎是想将这五年的时间补回来。
　　眼神相汇，他们都明白：这将是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