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一场春如旧》寒角惜醉

2、落花时节又逢君

　　半花亭下素衣而坐着一个男子，长发如瀑，披在背上的发，用一块古素的玉扣绾住，偏着头，望向青石路上打花徐行的绛紫衣服少年。少年也不看他，直开口道:“素尘，数日不见，这一坛醉花酿还没喝完，可不像你平日的脾气，怎么喝的这般温柔了？”
　　汉白玉的桌上，小小一壶醉花酿，还余了半壶，微红的酒，在翠玉杯中静默着，有一片花瓣落在其间，这杯酒，是许久未动了。
　　少年走到亭栏，转身靠着。手里把玩着路上择下的花枝。等着亭中人开口。
　　一段静默，双方都在僵持着，或许，本不愿打破这瞬间的安恬。
　　“符素尘。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如今她死了，留下这一坛子酒，难道还要我等吗？”
　　亭中人身影微微动了一动，肩上的花瓣，簌簌落下一些，落地沾尘，再无归期。
　　“秋辞，我也未说不随你去。只是，等我饮完这坛吧。快了...快了...”说着，静静端起带了花瓣的酒，向喉中倒去。咀嚼着口中的花瓣。
　　陆秋辞脚尖轻点，翻身进了亭子。嬉皮笑脸的趴在汉白玉的桌上，绛紫的袍子间，露出一段手臂，匀称细腻，看上去比臂下的汉白玉还凉上几分。身子向前够着，眼里风起云涌，翻涌着着和温良表情完全不同的波涛。嘴角微微勾起，是那常见的笑容：“素尘哥哥，此事若成，我定让你与她一见。还是切莫耽搁了好。”
　　符素尘手指捻动，轻抚着指尖的花瓣：“秋辞，你可知道，我绝不愿与她再见。你休要如此。”符素尘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哈，要是如此便好！那今日，我陪你饮完这局。从此，你与她，再无瓜葛，你亦随我去，做那登天之事。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一手回春医术？”
　　符素尘垂着眸子，眼中微微润了润。鼻间轻出淡淡的气息。似是一叹。终究点了点头。
　　莫须花开方留君，天涯具有相伴人。
　　年那时，那枝花，如今仍开在半花亭前，这里开过了多少花，也折尽了多少花。
　　花继续开着。这半坛醉花酿，终究没饮完。
　　陆秋辞回身端坐下，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将双手的流袖都拂向身后，拿起酒坛，将要倒下。眼波流转，又将酒放下。“素尘哥哥，这酒，你独饮罢了。我为你，一舞助兴，也免了你喝得寂寞。我这人，这辈子，是不打算喝醉了。”
　　符素尘脸上露出无奈的样子，对了陆秋辞颔首微笑。
　　陆秋辞径直走出，步到一株桃花旁，轻轻择下一枝。绛紫的衣服，配了红红白白的桃花，将秋辞的脸，印出了几分妖异。华裳下修长的身子微微侧向花树，手中的花枝随手翻动，似化作桃花仙子，妖娆的围绕着花树一步一回眸，步步生莲。逸美绝伦。手中桃花似化作一柄青霜宝剑，踏歌长行。天涯陌路，随这一舞倾城，散了，算了。
　　符素尘眼中苦意愈浓，直接抬起那半坛酒，猛然灌入喉中。
　　忽然，一箭飞来，直指符素尘眉心。
　　符素尘似乎没发现一般，继续豪饮那未饮完的酒。
　　陆秋辞秀眉微皱，手中一扬，花枝飞出，将素尘的酒坛打得抬高半分，正挡住了那一箭。
　　酒坛碎了，酒洒了一身。
　　才射出桃花的瞬间，陆秋辞朝箭来的方向，一跃而起。才是片刻，又回到亭中。拿起箭，面上风平浪静：“倒是聪明，射完就自杀了。”
　　符素尘像是已经习惯。倒不惊讶，只是对着一地佳酿怔怔。
　　陆秋辞笑了笑：“算了。走吧。”

　　“素尘。”陆秋辞笑眯眯的看着符素尘，忽地叫道。
　　符素尘停下，看到前面有一家蒸糕饼的小店。木牌摇摇，衬了青石板的街，格外的美。
　　符素尘望着一个个可爱的青团，又是到清明了。今年的春天似乎总不愿意走。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望望青团，又看看陆秋辞，问道：“秋辞，要几个？”
　　陆秋辞想想，微微挑眉，也不说话，翘着嘴角，伸出三只手指。符素尘佯喝道：“怎吃得了那么多。”
　　“也不多啊，一个你的，一个我的，一个路上吃。”说罢，兀自呵呵的笑起来。
　　带上三个青团，满意的上路了。
　　陆秋辞说，他一直想要长生。只是不知道长生在哪儿。他要一个人陪着他。能吃苦，能干活儿，最好再志同道合。符素尘就是这么个人。
　　《太古纪》中，听闻记载了太古上神的长生之法。此事虚无缥缈。不过，长生本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找了这么久。陆秋辞还是不完全相信，世上真有长生之法吧。
　　不过，学得医术，总比求仙访道，炼丹问药，要实在的多。
　　而这世上，符素尘恐怕是唯一一个知道《太古纪》在何处的人了。自从符素尘的父亲符澈带走《太古纪》后。这上古之书，便遗落不知何处。
　　陆秋辞想着，就不尽脱口而出：“素尘，你说《太古纪》真有长生之法吗？”
　　符素尘摇摇头。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
　　“真是无趣。”秋辞挥挥手，像是打开讨厌的苍蝇。
　　符素尘指着前面：“到了。剑阁道。《太古纪》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儿。两年前。”
　　陆秋辞捉起符素尘的袖口，促狭的笑道：“此处，也是你老情人的故所吧？”也不等符素尘答。理理披散的头发，向前面一家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