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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似是故人来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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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凌波就经历了一次翘家,一次地震,一次风寒,二个多月就过去了。
嗖嗖嗖的快啊,可是今天真的宜出行吗?凌波翻着看不大懂的黄历想着,被苇儿按在镜前梳理。
正月的灯会之后的又一个节日,就是上巳节,话说那四月流觞。
天光彦在扬州的“撷蕙廊”举行了流觞会,不仅有官员各家大户文人雅士,还特意邀请了凌波。
有阴谋!凌波想。
果然,有些日子不见的天光彦差人送来的一些衣服,那送衣服的小厮毕恭毕敬的对凌波说,天光彦要她随意挑一件穿了去参加今日的流觞会。
呵...呵呵...呵呵呵,凌波笑,心里越笑火气越大。
一大堆的春衫花花绿绿多的足够凌波和苇儿穿上一年又一年的。
要死!人家只不过想低调些你丫就一定要出妖蛾子!!
穿!我穿!丫的老虎不发威当我hello kitty啊!
靠靠靠!我丫的就不穿!我看你到底要如何!!
活的忒窝囊了些这些日子,凌波决定还是拿出气场!
凌波带着苇儿乘马车到时,门外已是车水马龙,凌波示意苇儿去通报,自己掀起一角帘子,隐约看见洛木郁郁的假山之后的撷蕙廊上早已是集了好多人,看那些或文质彬彬或气宇轩昂的男宾客们谈笑风生,衣香云鬓的闺阁小姐们装扮的尽态极妍笑语盈盈
苇儿递了请柬,门房显见是被上头打过招呼的忙就迎了出去,笑得一脸花开。车夫麻利的搭了下脚凳,凌波利索的跳了下去,唰的展开一把青竹骨扇摇了摇。
引路的丫鬟向廊口通传名号的小厮略一交代,那小厮先是看了看凌波,又看了看苇儿,再看了看请柬,忽的抑扬顿挫的高呼:“惠掌案凌波小姐到。”
凌波被这一声吓得脚下一个踉跄被苇儿死死扶住,好歹没有被人看到,凌波偷眼看了看这个小厮,呦嘻~好强大的肺活量!。
要镇定,想想前世参加的各种联谊会,这算什么!凌波给自己打气。
可是她忘记,前世的联谊会平凡的她永远都不是主角,所以不用忍受被别人用目光洗礼。
可是现在,要了。
丫鬟话音才落,刚刚还和市场一样热闹的漫天飞舞着“之乎者也”和“子曰”的撷蕙廊一下子安静下来,唰唰唰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要看那位献计的但又让人雌雄莫辩的凌波是何人物。
一时间各样不同的眼光看着凌波,有赞叹的,佩服的,好奇的,惊艳的,甚至爱慕的,也有一些明显是对自己这身装扮有意见的轻薄和不屑的。
忽然很庆幸自己的抗压能力有所提升,否则嘴角肯定就抽搐了,凌波想着干脆就大方些,对他们抱拳一偮到底,道:“凌波,见过各位。”
心里骂了句脏话,凌波好后悔当初没对陆坊说个假名,以至于今日自我介绍还要用真名,回头都不知道要被人说成什么样。
各人回礼之后她就带着苇儿去了雅间。
椅子还没坐热就听见天光彦那厮出现了,只好出去和众人一同行礼,凌波借着袖子拦着特地看了眼他身后,没见到称心的身影,看来被这家伙丢在一边了,嗐~薄情啊。
正想着就觉得自己被扶了起来,抬头一看,天光彦。
“王爷?”凌波愣住,这又是哪一出?那么多的人巴巴的等着能被你扶呢!你要扶也是找陆坊什么的,我自己有苇儿呢!苇儿呢?唔,苇儿被天光彦挤在一边不敢上前一脸幽怨。
“啊,怎的没穿呢?不喜欢?哦~我懂了!”未等凌波开口他就暧昧的笑了笑,“你是要只给我看的吧,可惜这人多。”明明是两人的低语,周围的人面上却都微微变色,一脸“了然”显然是听到了。
“唔~这青色很衬你。”他拉着凌波的双臂左右打量,笑了起来,“倒是配饰少了些,我叫人送去些,保你喜欢。”说着伸手摸了摸凌波的发冠,又摸了摸她的耳垂,“可惜了那对坠子你不能戴。不过那顶银底镂雕青玉的发冠到与你这身相配,也一并给你送去。”
众人越发错愕,难道这个慧掌案和资王殿下有瓜葛?如此旁如无人的拉拉扯扯,定是有暧昧!那,那,那,那这凌波到底是男是女?
凌波也是错愕,自己和他有那么熟吗?他不是断袖吗?断袖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就算再迟钝再背对大家也发觉钉在自己背后的眼光开始有些不对,凌波微微一用力要把双臂挣出来,天光彦笑嘻嘻的不放。
凌波恼羞成怒,你个登徒子!借着宽大的衣摆飞快的一脚踢在了天光彦的小腿髌骨上,狠狠的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天光彦猛的吃痛面上却只是缩了缩眉头放了手,凌波又瞪了天光彦一眼,反正大家也看不到自己踢他瞪他,步伐稳稳地退了三两步,“王爷千岁。”
“唔。”天光彦点点头,回头对陆坊说,“开始吧。”
一声令下众人才恍恍然回过神,陆续就位,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走路就不便当了?
凌波一身男装还是被踢到了小姐那堆去,天光彦自然被拨到男士这边和一干小姐们到了临水的“萤月榭”隔一个小池相望。
凌波不甚懂如何用香粉就没用,这也是天光彦当时没认出凌波的一个原因,结果才一坐下就闻到了小姐们各样香粉的味道脑袋不受控制的涨了涨。
OH~ MY GOD~再好闻的东西这样凑在一起也是会犯冲的吧!!好可怕好可怕!!
因为之前天光彦的举动,居然没人敢和凌波搭讪,凌波忍了大概一刻钟就找借口和苇儿跑出了来。
要死,这样的集会根本就适合自己嘛,当初就该拒绝的饿,这下自讨苦吃了,还是躲远远的好,谁知道待会会不会有别的事搭上自己。
谁知凌波才离开席位天光彦就跟了出来。
凌波看着挡在她眼前的“门神”无力的笑笑,和他在一起那她宁可和那群“香风飘飘”的小姐在一起啊。
天光彦挥挥手要苇儿离远些,奇怪的问道:“你跑出来做什么?”
“呵呵呵,里面太香了,受不了。”
“哧,那就到我那去,绝对没有香粉味。”
“哈?”凌波愣了愣,人已经被天光彦拖走了。
“集贤馆”里的呆呆的看着被称为断袖王爷的天光彦拉着凌波进来。
虽然凌波一直在挣脱天光彦的手,奈何他的手不仅宽大还很有力就是抽不出来,在人看来凌波的举动不外乎是害羞罢了。
看着大家暧昧的眼光,凌波无力,这里还真是风气开放啊,这样拉拉扯扯都没有人跳出来阻止吗?那些“子曰子曰”的迂腐书生呢?
“啪嗒”一声酒杯破碎的声音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凌波趁机抽出了手退了三米远。
顺着大家的目光,是一位武凌波没见过的绿衣公子,那绿衣公子歉意的朝大家笑笑,“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无碍的,碎碎平安。”天光彦笑笑。
“落地开洛这是个好兆头啊。”陆坊也赔笑道。
那人只笑不语,自是有人收拾了残局,大家坐定。
凌波被拉着坐在了天光彦身后的小几边上,大家虽然没有再去看凌波,凌波还是觉得不自在,连空气都是怪异的。那些公子的诗句什么的凌波一句也没听进去,天光彦和她说话也是低着头应着,心里只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
不知为何,从刚才落座是就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一抬头就见刚刚摔杯的绿衣公子正看着自己,许是没想到凌波会发觉,撞上凌波目光的一瞬间,一道复杂的情绪闪过。
凌波好奇,这个人怎么了?正要细看,他却扭头看别人去了,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或许是错觉。凌波悻悻的想,不过那人还真是好看啊,咋一看只是相貌平平,细细一品味却是相当耐看的。比之天光彦的明媚更为俊朗英挺,比之那日见到的安继阳又是有些不如,可又更柔和,二者结合看着无比和谐。不知道和明台律镜,薛奇乐,桑琢玉相比如何。
天光彦凑了过来,低低问道:“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啊?没有啊。”凌波摇头,“我没有想什么啊。”
天光彦挑了挑眉毛,“哦,看你无聊也来行一局令如何?”
“啊?我不会啊。”
“没事的,大不了孤替你喝就是了。”凌波又是一愣觉得有些怪,哦,毕竟是正式的场合,他又称自己“孤”了。刚刚还是“我”的,如今...凌波觉得有些抵触的难受,本来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话到这份上,不接受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陆坊也在一边对凌波挤眉弄眼,不要任性,他做口型道。
凌波无奈只好和众人一起临水而坐。
坐近了看,只见是一泓碧绿通透的清泉被一架精致水车从湖里汲上来在仿了九曲十八弯的小渠里缓缓地流过集贤馆,又流进湖里循环往复。小渠尽头掩在一座假山后面,有水阀可以调节水流速度。
天光彦对着行令的侍女点头,那红衣侍女满满的斟了一杯放在一朵莲叶漆盘上,素手微微一推顺流而下。
凌波的目光随着那莲叶流转,不意抬头就看见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那绿衣公子。
嘿嘿,凌波对他一笑,绿衣公子一愣,眼里流光一闪,这回凌波断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这个绿衣公子刚刚眼里闪过的流光不那么简单。
难道和这冷皓月是旧识?
凌波正想着,天光彦用手肘捅了捅她,“喂喂喂,又走神了。”
“啊,不好意思。继续继续啊。”
四周微微有些笑声,凌波放眼望去大家都用扇子或抵着下巴或举杯掩了半面含蓄的笑着。
在笑我吗?不就是走神了嘛,低头一见自己面前水波澄澈清漾,莲叶漆盘合着水波晃动,停了下来。
噶?第一次就中彩了噶?
“慧掌案是做些诗词呢?”红衣侍女持壶笑问带着吴侬软语的甜糯,“也可以找人替饮,不过要自愿才好。”
凌波环视一周见众人也都是微笑看着凌波却没有人愿意替饮。那个绿衣公子呢?凌波看去,只见他和邻座的人在聊什么没注意到自己。
凌波有些失望,看看天光彦,“你不是说...”
天光彦摸摸下巴,“孤虽是答应替你喝,但这第一杯你还是要自己来的,喝吗?”
你之前没说啊!混蛋!你骗我!凌波望天,这大望的酒她是领教过的,虽不及后世的二锅头,但是就凌波的酒量来说还是太烈了。
来来回回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天空,再看看缓缓流动的清泉,嗨~你为什么就停在我这呢?
凌波硬着头皮欲饮,忽然有什么跳进了脑海。
她把酒杯放回莲叶上,忽然笑起来,“有了!”目光流转间字正腔圆,“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抑扬顿挫加之凌波清脆的声音,配着这环境倒真是还诗好意境。
凌波满以为自己的这首盗版诗会博得个满堂彩,结果四周别说是个鼓掌的,就连大家的神色都没有一个好看的。
怎么了?怎么都一个个便秘的脸色?难道那首诗不够好吗?那么经典的诗哎,不行的话我也再没有了。
陆坊脸色不善,捻着胡子,“凌波,你还不快向王爷请罪。你,你这诗可是大不敬啊!”
“哈?”凌波发蒙,大不敬?在这种地方这种时代,一句大不敬可是可以死的很惨的。
默默又念了一遍,凌波终于知道错在哪里了,她没有把天光彦的姓氏隐去直接在诗句念出来了。
好吧,直呼上位者的名讳这也是大不敬而且是最大的一种,凌波头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凌波好歹在这里快一年了,知道这里最不能挑战的就是王权,那冷小姐不就是个例子。
凌波于是慌忙跪下,伏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抖,看着我见犹怜。天光彦自她念出诗句时就眯着眼静静的听着,那大不敬一句也是听得分明,如今凌波跪下他也只是闭着眼摸摸下巴看不出神色。
众人都在为凌波捏一把汗,着王爷怕是气极了反倒看不出来生气来,这才最是怕人的了。
凌波也觉得那众人的目光,有怜悯,有同情,陆坊更是一付纠结表情看着她。
干嘛不把酒喝了呢,大不了就头疼几天,这逞什么能嘛,凌波自责不已,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天光彦摇摇脑袋,浑然不觉众人有什么不妥忽然啧啧两声,“好个‘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两句孤念着倒是越来越有味道。”众人低低的嘶了一声,这是什么状况?
这回睁开眼看着凌波跪在地上奇道,“你这是怎的?如何跪在地上了?快起快起。”说罢伸手拉凌波,凌波一脸惊恐地躲开了,“我..我..奴婢犯了王爷的名讳,请王爷责罚。”
天光彦皱眉,“孤又不罚你,你快起来,你病才好不要又...”
不知为何,凌波觉得天光彦说这句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朝某一个方向流转。
“真的不罚?”
“真的真的,孤何时骗过你?”语气温柔的人众人在次抽气,这个...这个真的是那个有名的断袖王爷?这个取向很正常啊?还是那个凌波真是有本事?大家越发怀疑这个凌波的是何许人士。
而凌波心里暗骂,刚刚!你刚刚就骗过我!顺势就拉着天光彦的手起来,“王爷大恩凌波铭记。”
“嗯,”天光彦揽着凌波,转头对众人道:“今日和众位畅谈甚欢,可喜我大望真是人才济济,这扬州也是人杰地灵。孤心甚为宽慰。”
“王爷谬赞了。”
“如今大局已定,想来也是该回去了,孤决定近日回京。”
“微臣等预祝王爷一路顺风。”
“嗯,”天光彦点点头,指着凌波“到时我会把她一并带去,陆大人没有意见吧?”
“哈?”好歹你要问的是我吧!!凌波愣了愣。
“凌波掌案能得王爷抬爱是她的福气,我这做上司的也是为她高兴如何或有意见。”
“哈?”凌波再愣,你这是当着我面把我卖了啊!
“唔,甚好,这时辰不早孤先行,你们继续吧,”
“恭送王爷。”
被天光彦半拉半扯的搂着出了撷蕙廊,一上马车凌波就把天光彦的手甩开了,“你干什么!?苇儿呢?”
“带你回京啊,那里的什么都比这里好,”天光彦说的理所当然,“我会养你的。”
我会养你的,我会养你的,我会养你的...
你把我当称心吗?!你以为我会乖乖的被你养?去死吧!我tmd最讨厌的就是包养了!
血气上涌的结果是理智下降。说出“冲动是魔鬼”的那个绝对是个伟人!!
凌波破口而出,“养你个头啊还是养你妹啊!我自己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要你养活?还有谁告诉你我要和你一起回京了啊?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资王爷!!苇儿呢?”
“回...”天光彦瑟缩了一下,“回去了。”
彼时马车转过街角,凌波此时才爆发怒火没有当众发飙已是给了天光彦面子,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天光彦瞪大双眼,从小到大自在俪贵妃身边伊始就还没有谁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一时间居然蒙了,这边凌波用力拍着车壁对着外头叫停车,马车一停就掀帘下了。
“念在这些日子的交情上,王爷就不要再计较了,后会无期。”
站在车下,凌波垂了脸,故意不看他,“保重。”
四月流觞,踏青的人很多,凌波下了车之后没多久就混在了人群里。
天光彦靠在窗边掀起一角帘子看着渐渐消失的那抹青色背影,忽的笑了起来眼里流露出奇异的光,锐利,深邃,先前的迷茫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带着厌恶的冷笑,“好个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美人计,那边也是搞怪!”
自顾自地取过小银酒壶斟了杯,懒洋洋地靠回软垫,“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