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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似是故人来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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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已经开始重建,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好,扬州只塌了很小的小半拉子,进度也很慢,可是都在有序的继续,原以为一切会好好过去,没想到凌波就是陪着陆坊去祭拜了一下那个悲剧的师爷回来在衙门口昏倒,弄回小院后半夜就开始发烧,竟然在这非常时期昏迷不醒。
这吓坏了一干人等,这种时候最怕这样的事发生了,倒不是不好治,毕竟扬州的名医不在少数,而且凌波对他们有功,如何也是要救治的,但是和她接触的人或许也感染了,不幸的是天光彦就与凌波接触的人中一位。
陆坊吓得煞是脸白,天光彦心里也是一惊。
陆坊脸白是因为天光彦天潢贵胄的出了事自己就是死定了,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凌波,又一想是自己拉上凌波去祭扫的,心里又愧怍无比,那个欲哭无泪。
天光彦惊的是凌波那厮怎就如此不经事,这样就倒下了,若是出了事那计划不就...该死!
是夜,陆坊被下人叫醒急急忙忙的穿着衣服,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自己这个乌鸦嘴,白日里才想着天光彦会不会有事,结果半夜称心发现他真的发热了。
八百里加急,天光彦的事惊动了京里,他的皇帝哥哥天光承宪心疼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弟弟,觉得随行的御医不好,火速就又调来了太医院里最好的,扬州重心越发围绕天光彦。
凌波住的二进小院就在她昏睡时那么被隔离了。
相对于同样有嫌疑的天光彦就好太多了,虽然服侍的人少了些,可好歹也有称心始终相伴,自己呢?时候知道只有几位医生。
不过欣慰的是陆坊拨给凌波的坐堂的医生,不是什么二流的,而且还听说天光彦还拨了一堆太医过来。
彼时凌波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午后。尚未张开眼就闻着一股药味在屋里弥漫不去,屋里微微有些暖,隐约听见窗边炭盆里的炭火的吡啵声。
凌波觉得头疼,伸手去扶额。她只记得回到衙门时,忽然就眼一黑昏倒了,她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大概是日前的操劳淤积着,终于因了祭扫受了寒爆发了出来。
床边趴着个不知名的女子,睡着。
本来打扰人睡觉是很不对的,可是睡了两日,醒来时真的很渴。凌波只好移动手臂捅了捅,希望那个谁睡得浅被自己捅醒。
果然,那人的头晃了一晃,朦胧间看见凌波醒来,“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呀呀,小姐终于醒了,觉得如何?”一手给凌波拉好被子,一边摸额头试温度。
“渴...”凌波摇摇头,“水。”
那人就着桌上小暖壶里倒了杯水,正要用小勺喂,凌波摇头就着那人的手一气灌下,看的那人有些心疼,直劝慢些喝,到了第三杯才觉得有些甜,许是加了润喉的蜜,回味着有些枣的香味。
喝了水,凌波这才等于活络过来,缓了一口气来,也不躺了倚在床栏上,
“你是谁?怎的在这里?”凌波歪着头软软的问。
“小姐忘记了?奴婢是苇儿啊,那日刚好经过小姐身边,见小姐昏倒便来照顾小姐的。”
“苇儿?”
那叫苇儿的,因为感激凌波把埋在废墟里的哥哥挖了出来自愿来照顾这个高危病人。
凌波听她一五一十的讲完忍不住扶额,这人情未免也太大了些!!苇儿若是有事她要怎么和她哥哥交代!!
同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也被其他人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是苇儿这个女孩子在照顾她。
“我睡了多久?”凌波拍拍床沿,苇儿略一犹豫坐了上去,乖巧的叠着手放在膝上,“大概两日了。”
“都知道了?”有些不死心啊!
苇儿一愣,随即知道在问身份的事,“嗯,那日诊脉时发觉的,大夫们就告诉陆大人了。”
凌波无力,看来扬州又要呆不下去了,叹口气,“外间现在怎么样了?”
“大人们都焦急的劲,特别是资王爷,自己也被太医要求禁了足没法来连日叫人来探。”
“天光彦?他也病了?”凌波奇道,这家伙平日里最是生龙活虎的,就喜欢和称心欺负自己,不会是就这样被自己传染的吧,而且还被禁足!
“是啊,“ 苇儿看看凌波煞白的脸,小心翼翼的说着,”就在小姐你倒下之后,资王爷也有些发热来着。不过现下已经退了。”
“还好还好。”凌波抚胸,这样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且说凌波身份曝光时先是陆坊甚是惊讶,那个单薄的少年凌波居然是女子!?那副可怜的美髯又是生生的被揪断了几根。是啊,谁说凌波就一定是男子的名字?!
再是天光彦,听陆坊在帘外请安说起时一口气呛的当场把水喷了出来,好小子!居然是女的!陆坊走后,天光彦扭头对称心低语:“那边还真是出其不意啊!”却眼见称心一脸湿淋淋的幽怨。
月下流花台上,冷元仲看完飞鸽传回的讯息,宠爱又无奈一笑,“随她去吧,暗中保护不要被发现了,必要的时候就出手带回来好了。”
身后阴影中传来温和却又坚定的一声,“是,云深知晓。”
凌波已经喝了好几天药了,今天终于不用喝了,掐指一算自己被关了有四天喝了至少一十二碗苦药,也不知道那些大夫眼里的潜伏期过了没有。
坐在庭中的花架下的秋千索上,觉得风吹来不似二月前的微凉。
这花架虽不及府衙的齐整,倒也可爱。
凌波还是男装靠着绳索发呆,苇儿端了水果来,见她这样不由笑道,“小姐,再熬几日就好了,不要这样嘛。”说着把果盘凑到凌波眼前,“尝尝吧,哥哥今日新送来的。”
凌波插了片苹果一口一口的啃,心里思索冷元仲会不会找到自己,自己怎么和陆坊解释,天光彦那厮又会如何。
苇儿见她如此也只好由得她去,问了凌波午饭要吃什么,就走了。
她前脚才走,后脚从花架后的临街风火墙下传来“哒”的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什么落地。凌波一回头发现天光彦有些狼狈却依旧嬉皮笑脸的站在那里。
“啪嗒”苹果掉了。
凌波嘴角抽抽,“你...你来这里...里干嘛?”
“看你啊,我今晨才被同意解得禁就来看你啊。”抽出别在后腰的折扇啪的打开,一副海棠春睡图,夭夭生姿。
凌波听的后背一麻,没好事,有阴谋!
果然,天光彦这厮缓步过来,绕着凌波转了几圈,啧啧笑道,“我看人第一次走眼,呵呵呵,有两下子。”
凌波低头陪着干笑,忽然耳边一热,唬了一跳,却是天光彦凑过来,“原来是因为你没有耳洞来着。”怪不得那日就算搂也弄错了,不过这句天光彦没说出口,一个耳洞就弄错了,说出来实在丢人,况且这样逗弄那凌波还蛮好玩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能装到什么程度。
呼出的气息全打在凌波脸边,凌波不由身体一僵,寒毛直竖可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连着脖子一片红霞。
凌波往边上挪了挪, “呵呵呵,因为,因为我小的时候不好养活,算命的说要当男孩子养到12岁上才行。”大概离了2步远,心里才堪堪定下,“结果过了12岁因为怕疼就没有穿那耳孔了,呵呵呵。”
这倒是实话,冷元仲就这么和凌波说的,凌波照搬对付了天光彦。
“原来如此,到可惜了不能戴那些个坠子什么的。”天光彦点点头,“怎的现在还是男装?没衣服吗?我叫人送些来?”
凌波干笑,“呃~习惯了,习惯了!这样挺好的。那个,王爷怎的不走大门来翻墙啊。”
天光彦一撇嘴,收了扇一下一下敲打另一只手的手心,“那群老迂腐说你还未大好不让我见,可是我就是想见见你嘛。所以就翻啦,这墙还别说,长了苔滑不留手真不好翻。”说着伸出一只手给凌波看,果然掌心的纹路里染了青苔的色。
好不好翻的,凌波没听清,反正她欲哭无泪了,难不成被这家伙惦记上了,完了完了,我是你谁啊!?想见就见,还说想就想的,完了完了,凌波想掩面,难道这厮知道自己就是那日挥巴掌的人?不会是找自己报复的吧!?
不能够啊,自己这些日子活的够小心谨慎的了,况且那日凌波还特特带了条大红的额带掩了眉心那颗招摇的美人痣啊! 天光彦如何能看的出来!?加上那天她把留海都梳了上去,现在是三七分开放下了,脸型多少看着不同的。
嗨~大概又是自己吓自己。
“呵呵,王爷说笑了。”凌波说着要回屋,“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王爷...王爷您自便吧。”
天光彦似乎知道凌波会这样,笑着看凌波强自镇定绕过秋千,忽然道,“你好生养着,我晚些再来看你。”凌波踉跄一下狼狈的消失在花间头也不回。
天光彦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你就装吧装吧。
天光彦果然是个守约的人。凌波无力的想,这厮每日都会偷偷的或早或晚就算偶尔摔个跟头也要翻墙进来,也拦也拦不住。
出去之后怎么和称心交代啊~凌波想想更无力了。
这日才想着日后出去如何对付称心的泪眼汪汪,天光彦这厮就又出现了,手里提了个食盒,说来还真是难为他了这不甚高明的身手翻墙还带东西。凌波好奇凑过去,看他打开里面是一堆吃食。
“这个是‘蕙质兰心’,这个是‘明月’,还有这个是‘莲卉’”每说一个就拿出一碟,精致好看的吃食,陪着相衬的盛器在石桌上摆着十分诱人。“还有还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波咽着口水伸手喊停,“殿下您这是...”不会又是拿了称心买的来送人吧。
“嗯?哦,我看你仿佛瘦了,看来是这里吃的不大对你口味。”说着又拿出几碟,“这些是我刚刚叫“安室”叫人现制的不曾走了味,你多少吃了,也好的快些。”
呵呵呵,还好不是称心的,凌波干笑,她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天光彦了,貌似跪下山呼万岁,或者高兴的泪流满面都不是很合适啊。
“那我就去沏茶吧,殿下也吃。”你请我吃糕点,我请你喝茶,我们扯平了,可是说完就后悔了,喝茶的话不就是给天光彦留下来的机会了!白痴!!
天光彦倒是应允,笑嘻嘻地:“好啊,许久不曾喝了。”
凌波面上笑着,心里腹诽,不就是十天左右嘛。转过身去屋里拿茶具时暗暗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张笨嘴!
那套素心杯具留在了府衙,后来因为凌波的缘故被销毁了,现下只有一套普通茶具,凌波汲了井水又生了茶炉。
忽而想起爸爸以前教自己泡茶的事,也是这样,静静的等小铜壶里的水开。
“殿下可知,”凌波洗着茶叶忽然道,“饮茶也是合了五行的?”
“哦,如何说?”
“这烧水的铜壶乃是属金,井水自然是属水,而这炭属火,”说话间水已开,一缕缕蟹眼水泡自壶底冒上来,凌波用木匙拨了些茶叶下去,“这茶叶属木,而这紫砂壶属土,岂不合了五行?可见这茶也是不易喝得的。”所以不要再来麻烦我了!
天光彦眼中一闪抚掌称妙,“好个凌波,喝个茶也有这番见地,好个妙人!”凌波浅笑,手上不停,行云流水。
聊着聊着说到了施国继任的国主明台律镜,凌波对这个差点成了自己继子的施国国主还是有些兴趣的。
据说明台律镜在他爹还是皇子他自己还是皇孙时就已经是名人一个了,文武兼备气质风流,和大望的上将军安继阳,宾晔的卫襄王世子薛奇乐,广晹的商贾大家豫善治并列当世的“四大公子”人称公子镜,不过现在人家是皇帝了,这公子镜就不能再用了,皆称“高曦帝”。
凌波拿余光偷瞟天光彦,这厮皮相不错,可谓百万里挑出的一个,学识也是好的,就翻墙的身手来说也是马马虎虎,身份更不必说,怎的没在其列?哦,是了,八成因为是断袖被卫道士们除名的。
天光彦看凌波偷眼瞧自己,笑了笑,“在想我为何不在其列?呵呵,虚名罢了不争也罢。”
你这是嫉妒!凌波心道,刚开口想说王爷淡泊名利真是可敬。这时苇儿在廊上叫凌波,若是在别的人家,这样放肆大叫的丫头也不知被打死几次了,偏偏凌波虽不把苇儿当十分体己的人却也不把她做下人看,当下也大声应了,回头一面摆手叫天光彦藏了,谁叫他是偷偷来的,传出去两人都不好听。
天光彦虽有些无奈,倒也是机警地把杯里的水倒在草地上,大袖一挥将自己的杯子一卷跌跌撞撞地人已经隐在了花架下,末了还踢翻了一盆才发芽的花。
凌波看着他,搓了把脸,要死!!搞得和会情郎时被那老是爱闲嘴的妹子撞见一样。但是脑袋一转,才发觉,哎呀呀,这是什么烂比喻啊!
苇儿此时站在月牙门口,手里是一封信,见凌波招手才过来,道:“这个是资王爷身边的那位称心小哥要我给小姐你的,说是十分要紧,看了该如何就如何。”说完自觉的退了。
凌波抖开信纸,那张染着胭脂色的笺上就“春草年年绿”五个字。颇为娟秀的簪洛小楷隐隐透了一丝哀怨 。
好吧好吧,连称心都晓得你在我这了还有谁不知道啊,我要怎么和他解释啊!我要和大家怎么解释啊!!!我要怎么解释啊!
凌波心里哀嚎,喉间呃了一声,天光彦鬼头鬼脑的钻了出来,凌波把纸条丢给天光彦。天光彦瞧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臭臭的,三两下就把那纸揉了丢在地上,“这厮,仗着宠倒管起孤来了,哼。”
见天光彦竟称自己为“孤”凌波愣了愣,一直听他说“我”啊“我”的忽然还有些不适应。
看来称心让天光彦生气了。
果然天光彦翻墙走时脸色还有微微的薄怒 。
宠的时候可以为你摘星揽月的,不要你时便是不理不睬,真是薄情啊,凌波为称心难过,同时告诫自己离天光彦远远的。
许是应验凌波的心声,连着竟是几日不见天光彦。
好不容易每天喝药痛苦地度过观察期,凌波终于被认定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
然后,凌波自由了,陆坊没叫她再去衙门。
望国不似其他的国家女子不得议政入府衙什么的,本来陆坊想叫凌波继续当个随事女官的,结果那日被称心偷偷叫去不过一刻钟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凌波还是当了个掌案的九品随事女官,按本国惯例陆坊给了个“慧”的称呼。凌波可以不干活只领工资,租的小屋免税免租,苇儿也有一月一两半的月钱。
凌波不明所以听的后背一阵阵发凉,这待遇怎的会这么好,这回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公务员了啊!!有阴谋!
难道是天光彦?为什么嘞?难道他男女通吃看上我了?不是吧!自己男装时差点栽在他手里,还挥了人家一巴掌,这会子会不会是故意的要整人啊?!不都说男人最忌讳被女人打脸的嘛,何况还是当街打的。
还是陆坊?他不怪自己骗了他才还这么优待自己?why?难道...凌波飞沙走石的想象力发挥了出来,难道是陆坊那家伙看上自己要老牛吃嫩草?!my god~!这叫什么事啊,才从施国那老头和冷元仲手里逃出来又一头撞进另一个老头手里?
oh ~NO!冷皓月你丫明明不是什么绝色倾城呐!!!!!
凌波掩面,内心很受伤,居然惶惶不可终日的半个月没有出门,生怕遇到什么人招惹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