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王长卿

12、第 12 章

　　自从李易放弃了对他进行经书教育之后，子恒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最近一段时间李易开始教他下棋。原想着子桓是新手，便多让他几子，谁知让了子之后李易还险些输给子桓。李易不得不感叹，子桓确实聪明，可惜才智多用在玩物之上。

　　平日里，子桓弹琴，看书，下棋，日子过得倒是挺舒坦。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纠结于李易对他过于客气，但时间长了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喜欢李易，只要李易陪在身边就很高兴，也不一定非得要做什么。

　　子桓身形纤细，看起来也就跟岐人十四五岁大的孩子一般大小。而两人相互表明心志之后，子桓因为身心放松了许多，还常常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这就让他看起来更小了。所以即便李易认为子桓过去是以色侍君的男宠，但依旧像对待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孩一样对待他，耐心地等待他长大。

　　李易怜惜他年纪尚小，平日不敢跟他有过多亲昵的行为，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伤害到子桓。这份苦心，子桓自是不得而知，只以为李易喜欢这种恬淡的相处方式。

　　和平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当桂花盛开的时候，子桓才惊觉，原来已过了三个月。

　　这日，子桓一个心血来潮便跟李易说要做桂花糖藕。

　　李易自然大力支持，并适当表示出自己的兴趣。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地做着准备的时候，老管家前来禀告说叔瑜和绪离回来了。子桓这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在府上，而是在外面替李易办事。

　　“什么时候到的？”李易用水沾湿刀面，然后一边切着糖藕一边问道。

　　见向来远庖厨的李易居然穿着便服在厨房里忙活，老管家尽可能镇定地说道：“昨晚半夜。当时老爷已经睡下，我便让他们先回房休息了。”

　　李易嗯了一声算是对老管家刚才那段话的一个回应。他低头捡了一块糖藕，咬了一口，然后赞道：“味道不错，你试试。”

　　说着便把刚咬过的那块糖藕喂到子桓嘴边，子桓尝了一口，味道果然极好，唇齿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好吃！”子桓享受地感叹道。

　　老管家又问：“老爷要他们在书房候着么？”

　　子桓把糖藕装好碟，递给李易说道：“拿去跟他们一块吃吧。”

　　李易问：“你呢？”

　　“我去找小青他们，顺便一起喝茶，弹琴，下棋。”

　　“说得我都要妒忌了。”

　　子桓微笑道：“你先去把事情忙完，然后我再陪你。”

　　李易对子桓的懂事相当满意，他低头轻轻亲了他一口表示嘉奖。

　　老管家将糖藕分装成三碟，连着热茶一块送到书房里。

　　叔瑜和绪离开始只觉得这玩意新奇，口味独特，待知道这居然是李易和子桓共同努力的成果时不无大吃一惊，绪离甚至激动惶恐得立即跪下拜谢。

　　叔瑜意味深长地称赞道：“子桓真是心灵手巧啊。”

　　李易微笑不语，但脸上有些许得意的神色。片刻后李易问道：“这次去可查到什么？”

　　叔瑜摇摇头道：“吴祁当日领人冲进梁王宫殿，几乎血洗一清，个别留活口的也都被赏给各级将领，现都收在他们家宅之中。”

　　“什么都没查到？”李易问。

　　绪离愧疚得无以复加，道：“小人无能，愧对老爷的重负。”

　　李易安抚道：“梁地现在都是上面派来的人，你们既要小心不惊动他们，又要查事，工作确实不容易做。”

　　“但是，我们在梁地民间查探过，大多数人都说，梁王不好男色，宫中并没有男宠。”叔瑜补充道。

　　李易奇道：“没有男宠？那他怎么会在那里？”

　　叔瑜又道：“但这个说法也很难作数，毕竟后宫这么大，里面有没有藏人，藏了什么人，平头百姓如何得知？”

　　李易沉吟半晌道：“过去了便过去了吧。他也记不得了。”

　　叔瑜明白最近老爷被此人迷得晕头转向，却不得不说道：“忘记了，也有可能会想起来。倘若他只是寻常的男宠尚好，万一是其它敏感的身份，即便子桓对老爷并无恶意，但若被王发现……”叔瑜叹了口气，道“当今正愁找不到把柄下手呢。”

　　李易淡淡道：“再派些人去打探一下把，小心别惊动其它人。”

　　“学生明白。”叔瑜又问：“这次派哪些人去？”

　　李易道：“反正这次你俩就别去了，至于具体人选，你来安排吧。老丈人来信催了几次，问你俩何时回去，宏儿把他那几位先生都气跑了。”语气中颇为无奈。

　　宏儿全名李宏，是李易的长子。自从岐王开始压制李家以来，为了安全起见，李易一直让他住在远离岐国的商地——他老丈人的家。叔瑜和绪离则分别是他的文武老师。小孩正处于叛逆的阶段，而且天资聪慧，加上之前的老师也非寻常人，于是便对外公为他宴请的西席各种看不惯。课上直接质问老师，弄得这些先生直呼吃不消，一个个要辞馆。

　　叔瑜哈哈大笑道：“大公子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可造之材。”

　　李易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如此，我们明天便启程吧。”叔瑜估计绪离应该也挺想念他的学生了。

　　李易挽留道：“才从梁地回来，不妨多休息几天再走。”

　　叔瑜道：“待久了，骨头便软了，更不想动，不如一鼓作气罢。”

　　绪离突然插嘴道：“老爷什么时候去看看少爷？少爷一直很想念您。”

　　李易道：“最近恐怕不行，再等一段时日吧。”

　　前两月，吴祁因为军中闹鬼的事沉寂了一段时间，而岐王也因为舆论暂时消停了一阵子。但是最近他们似乎又开始动手了，他的几个手下以及和他有关系的同僚都在被查。这时候去外地，万一岐王给他加个畏罪潜逃的帽子，他是怎么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