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易冷》宜醉不宜醒

3、第三章

　　煜帝三十七年，八公主靖阳远嫁疆王，出嫁当天文武群臣悉数列队，在玄德门相送。
　　那日艳阳不骄，微风带冷，靖阳一身红衣，骑马而来。金色的凤冠上垂着细碎的珠帘，反射着璀璨的光，光线将她的面容彻底隐藏起来，不见喜悲。
　　靖阳的身后只跟着一列单薄的护卫。
　　“被迫远嫁，谈何风光？”马上功夫不输男子的靖阳公主拒绝了使用皇家仪仗。

　　走出玄德门，走到众大臣列队的中央，靖阳公主下马，朝着城墙上的煜帝下拜。
　　“靖阳在此拜别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愿天佑我朝，国祚绵长！”
　　风把两边的彩旗吹地烈烈地响，可是靖阳公主的声音依旧压过一切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坚毅、清脆、没有一丝悲伤，可是依旧让人听着心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也跟着跪地而拜。
　　“公主平身！众卿平身！”宫人的声音。
　　平地骤起一阵风，席卷而上，发出低沉的吼声。
　　我起身，看到城墙之上的那个人还有收回去的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煜帝已经虚弱到不能亲自下令了。

　　靖阳公主或许没有看到煜帝的颤抖的动作，再或许她想克制自己的情绪，行过礼之后便即刻转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片刻的犹豫。
　　煜帝的那个僵硬单薄的手势留在了靖阳的身后。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铁蹄踏遍九州的煜帝了，那些铁血壮志的传奇已经被时间的洪流彻底冲走了，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再也无法让人闻到点滴的血雨腥风。戎马一生的煜帝膝下只有九位公主，天朝历，王位传男不传女。煜帝逼不得已答应群臣收一义子继承大统的建议。所以就有了哥哥和柴坤的储君之争，偏偏在朝中最有势力的靖阳公主倾慕柴坤，使得哥哥始终无法占据优势。

　　疆人侵犯天朝边界的时候，柴坤为了建功，自请带兵。哥哥坚决反对，为此得罪了八公主。可是事实却如哥哥所料的那样，柴坤终于自毁前程，甚至连累了天朝、连累了八公主。
　　靖阳公主和哥哥一起长大，可是青梅竹马终究败给了一见倾心。感情的事情，就算强大如哥哥，也无能为力。

　　靖阳公主赤色的衣裙从我们边掠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靖阳！”
　　哥哥居然在这样的场合直呼她的名讳。我很意外。
　　可是公主显然没有我那么吃惊，她竟然停下了。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接你回家，相信我！”哥哥仰脸看她，风尘满面。

　　他日夜兼程三天前从疆边赶回了京都，只为见她一面，而她却将全部的失意都发泄在了哥哥的身上，靖阳公主甚至拒绝了让哥哥护送她去疆边。所以哥哥和我一样，只能在她出嫁的这一天再看她最后一眼。

　　“哼~~~沈临风，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西风送来靖阳公主冰冷的声音，悠然飘入人心中，铺张成一片尖锐的冰凉。
　　“……你记得，若最终是你做了这天下的王，我将永远不会原谅你！”靖阳艳丽的红妆都没能遮盖她冷冷地神情，她甚至没有看哥哥一眼，就走过了我们。
　　果然，她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对于这一次柴坤带兵出征的过程，我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传言。
　　柴坤得势以后，朝中质疑他的声音就从来没有少过，比较强烈的一种评价就是：柴坤只通文采，不谙兵法，并不是未来君主的最佳人选。这样的评价或许激起了柴坤的好胜心吧，所以，当疆人侵犯天朝边境的消息传来时，他执意要带兵出征。
　　很多大臣都上书劝阻，请煜帝另择他人——这其中，没有哥哥！
　　哥哥没有劝阻！这成为了他后来一直为靖阳公主诟病的关键——特别在柴坤败兵以后，朝中竟然有一种说法，说一切都是哥哥安排的，是他故意刺激柴坤去带兵，终于使得柴坤自毁前程……

　　靖阳面对哥哥的眼神分明说明她相信了那个谣言，她将所有的罪过都算在了哥哥的身上——悲痛欲绝的她甚至不愿意听哥哥的解释。

　　“靖阳，~~~”哥哥悲怆地低吼一声，细长的眸子里流露出令人不忍直视的心碎。
　　“如果连你都没能阻止他，我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他……”哥哥无力的解释轻飘飘地落尽风里，靖阳公主根本不可能听的见。
　　“哥~~~”我很担心他，他太疲惫了，自从回京都以来，他就没有合过眼。父亲的丧礼他没有赶上，靖阳的原谅他也没有得到，我真的担心他会吃不消。
　　哥哥呆呆的，良久，闭眼，一行清泪划过他的面颊。

作者有话说

　　女生节快乐！双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