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易冷》宜醉不宜醒

10、第十章

　　煜帝三十六年八月，也即是青帝元年，煜帝驾崩，九公主青顔登基，为天朝第一位女帝，沈临风摄政。
　　当靖阳公主绣着锦绣的明黄色的奏折被我找到的时候，我心中的疑惑彻底明白了，煜帝驾崩的前几日，这种明黄色的特别的奏折曾经在我眼皮子底下一度被送进大内——煜帝心里全部的顾虑都在靖阳那里找到了答案——能够说服煜帝不按古历立青顔为女帝的人除了靖阳，还能有谁？
　　哥哥的让步不过是顺水推舟，无奈之举。
　　而我，却没能阻拦……

　　“她为了让青颜登基，真的是不遗余力啊……”哥哥眯着眼，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长长的发萦绕在脖颈间，双颊绯红，竟然是醉了。
　　我原本以为哥哥是对靖阳太过痴心才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深切地理解了哥哥话里的悲凉。

　　“靖阳，靖阳……”哥哥盯着那个空着的酒杯，良久，忽然笑了——意味深长。
　　我永远记得哥哥的那个笑容，目光迷离，似远似近，仿佛靖阳就坐在他的面前。哥哥专注地盯着空着的酒杯，唤着靖阳的名字，居然就那样，笑了。
　　那笑容，在我看来，他更像是在哭。

　　靖阳公主宁愿让青颜登基也不让哥哥得势，即使她知道若论经世之才，青顔远不如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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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间的阳光总是异常明媚，映着皇宫大内赤色的宫墙，色泽妖艳地如同鲜红的火，烧着人们的不甘和胆怯。
　　青帝登基之后，住进了煜帝的故所，宫人们忙碌着搬用新宫的各种器物，我只是守在原处看着他们忙碌。

　　煜帝殡天，我的统领职位也便失去了意义，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储位之争、没有需要监视的人，我留在宫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哥哥国事繁忙，一时来不及考虑我，我每天出入禁宫不过是闲步散心。
　　哥哥最终没能继承大统啊……

　　“圣上驾到~~~”宫人的声音刺破我的耳膜，将我心里纷乱的思想一并扯空。
　　转眼就看到了青颜的脸，大大的黑色眸子里满是乖戾嚣张。
　　回过神来，我只好随着大家跪拜行礼，可是明显慢了一步。
　　“呵！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无礼！”黄缎的锦鞋走到了我的眼前停下，我听到自头顶落下的声音，“拉出去斩了！”

　　或许我天生就和这个野丫头相克，今天居然又冤家路窄地撞上了。
　　如今她倒是得了意，登基没有几天就以各种理由杀了不少宫女太监，权利大了也就越发随意起来。在她看来，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一定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情吧？！

　　“陛下，这个人杀不得，他是摄政王的弟弟……”有宫女轻声说话了。
　　看来她身边还是有明白人的。
　　“沈临风的弟弟？……好呀，就是前几日在这门外对朕无礼的那个人？”青颜气急败坏起来，“那天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没想到今天又是他！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陛下，这个人不能杀……”宫女似乎着了急，慌忙劝阻着。
　　“我知道……哼~~~”青颜不屑地说，“我不杀他，我自有办法！”
　　“除了他，剩下的人都平身吧？！”青颜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可是我的心里却是没由来掠过一丝不安。
　　“那陛下是想……”
　　“哼，等着瞧……”

　　青颜突然快步走开了，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可是周围的人都不出声，气氛有点怪异，我心里多少觉得有点不安。
　　我听着青颜走出去几步，拿了什么东西走了回来。在她的锦鞋再进入我眼帘的时候，一个东西也同时落下。
　　“砰！”
　　四处纷飞的碎片伴着瓷器碎裂的声音落地，一些瓷渣溅起，划过我的脸，有丝丝凉意。

　　“陛下！”宫女慌张的声音。
　　“不碍事！”青颜似乎很得意，“你！跪上去！”
　　我略微抬头，看到自己膝前这一堆碎片，这才领悟了青颜的意思。她是要我跪在这一堆碎片之上，既能让我疼痛，却又不会致死。——方法倒是不错，却狠毒了些。
　　“陛下，这……”那个宫女似乎很不安，还想劝些什么，可是青颜根本就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怕什么，又死不了！朕只不过是想对他略施惩戒而已，有什么不可？”青颜胸有成竹，“再说，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不过是庶子，说白了也就是个奴才！朕惩戒奴才，有何不可？”

　　我不过是个……奴才……
　　这最后一句话无比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庶子、野种、奴才……
　　这样的词语好熟悉，好像很多很多年前就有人叫过。
　　那些人都那样称呼我，眼神异样地看着我……

　　“还不快跪！”青颜厉声说道，她急不可耐地要看我跪在这一地碎片之上了吧？！
　　君臣之别还真是天壤之别，如今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羞辱我，而我却动不得她分毫。只怪坐上龙椅的人不是哥哥，只怪我们从此失去了握住天下权柄的机会——失去了至尊权利的庇佑，剩下的就是任他人鱼肉的命运了。
　　眼前的碎片耀着阳光，亮晃晃的一片。
　　“慢着！”一声浑厚有力的断喝传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换了焦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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