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的星际时代》舟州冷

2、CH2 心若渊泉

　　进入大厅之后，夏渊泉需要等待宴会的主人也就是他的祖父夏岭寒来引领他入场，等待期间，夏源泉向大厅扫视了一周。

　　与其说这是大厅，不如说是一座大殿，整座大殿非常宽阔，呈狭长型，当中摆着一面镂空雕花的红木屏风，将里外隔开成两处方形的空间，隐约可以看到屏风后漂浮于半空的宫灯，屏风前到入口这片空间显然是留给客人们进行宴前社交的。屋顶非常高，吊装着木雕绘纹的天花板，宽敞的空间中遍布盆栽奇石，高低掩映，似乎随意布置，却为愿意进行私人谈话的客人们提供了足够的隐秘空间。大厅中的客人们也都是华夏古风礼服，穿出了八分礼仪九分古意十分尊重。

　　当夏渊泉进入大厅让与一旁静等时，他便感应到几十道扫视过来的目光。但当他打量宴会大厅时，却发现客人们没有一位表现出异样，似乎都在进行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分心注意是否有人入场。这让夏源泉对今天将会认识的这些人装模作样的功夫叹为观止。

　　最后视线不由回到一处角落，夏源泉凝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儒衫的青年立在那里，正对着一株新竹不知在想些什么，夏源泉心头便是一跳。

　　青年眉目含笑，虽然人独自立着，却也没有被大殿中欢愉温情的气氛衬出孤单寥落的感觉。这时青年恰抬起头，视线与他撞在一起，但并未有任何不自在的反应，只是略略加深了笑容与他点头示意，一举一动说不出地从容自若风度过人。

　　夏渊泉没有任何表情地转回视线。

　　而身旁小姑姑夏宜晴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便向他微笑低语道：“那就是我刚刚跟你讲的池雪明，怎么样，我所言不虚？”

　　夏渊泉回道：“与我想象中的明星不同，为什么他是一个人？”

　　夏宜晴笑了，“除了你、我，这全场可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是他了，你说一个生脸孔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会是什么待遇？”

　　夏宜晴细心地注意到夏渊泉还有疑问，不由在心中对这位在外星流浪长大的侄子生出怜惜，体贴地继续解释，“他变形异能天赋超卓，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变化躯体和气质，他饰演过的角色男女各半，戏外也总是以角色形象出现，没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也许变形系的人是没有固定模样的，他的粉丝们连他的真实性别都不清楚。”

　　夏渊泉反应迅速，问：“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是他下一个角色的形象？”

　　夏宜晴深深看了夏渊泉一眼，说：“这是他特意为你变化的形象。”

　　夏源泉眨了眨眼，“爷爷奶奶心疼他们小孙子离家二十年嘛。”

　　夏宜晴一笑，拍了拍他手臂，“果然唬不住你，的确是爸爸妈妈特意请来表演节目的。不过说是特意为你也不算谎话，这就是你的欢迎宴会呢。不知道他为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在姑侄俩儿闲聊的这会儿时间，大厅渐渐静了下来。

　　一位美中年从殿中人群里穿梭着走来，不时停下脚步于殿中宾客聊两句，或拍肩或握手或抱拳，偶尔指向夏渊泉的方向——正是夏渊泉的祖父、夏氏掌门人、福布斯银河系权势榜第三的夏岭寒，他虽然已经年过七十，看上去却仍当壮年。

　　夏家姑侄俩儿也停了闲聊，遇到祖父在远处介绍夏源泉的情况时，礼貌地向对方点头致意。

　　不多时，殿中二十多位宾客都已经聚在夏岭寒周围，然后夏岭寒向夏渊泉的方向招了招手。

　　当夏渊泉和姑姑夏宜晴相携着走向人群中央时，夏源泉注意到门厅旁管家露出习惯性无奈的表情，心头一转，便已明白，祖父估计打乱了这位严肃古板风格管家的计划，在前殿介绍他的举动大概也是祖父的临时起意、随心而为，暗自觉得有趣，看来夏家并不像传言那样规矩众多、礼仪严格。

　　走到人群附近，大家早已让开一条通道，夏岭寒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一把搂住夏渊泉的肩膀。两人身高相仿，夏渊泉肩宽腰细长腿巨足，身形接近武力修炼者，比之夏岭寒典型的精神系修炼者的修长高挑身材，显得渊停岳峙。这样一来，夏岭寒搂住夏渊泉肩膀的样子就显得有些滑稽。

　　果然宾客中有人笑着说：“老夏，快放开你宝贝孙子，孩子长大了还抱着不放？”

　　夏渊泉爽朗一笑，丢开手，改为托起夏渊泉的手臂，向夏渊泉介绍说：“这是你景明，景爷爷，是我六十年的老兄弟了，好好行个礼。”

　　夏渊泉听出爷爷的认真，对着景明鞠了个躬，叫了声：“景爷爷。”

　　景明是一位威武雄壮的大汉，据夏渊明所知，他是夏氏集团拓边保卫部的负责人，权势滔滔，掌握着夏氏集团半数武力，是祖父最信任的属下，而且在二十年前他失踪之后闪电上台，将前保卫部部长送进了地狱，某种意义上来说，为夏渊泉父母报了一半血仇。

　　景明快走了两步，将夏渊泉扶了起来，一边扶起夏渊泉一边对着夏岭寒说道：“我们进里面坐下来再介绍不迟，别让孩子在这里鞠躬累着了。”

　　然后对着夏渊泉挤了挤眼，极其猥琐地接了一句：“年轻人嘛，腰很重要。”

　　夏渊泉顺势站直了，恭敬回道：“多谢景爷爷关心。”

　　夏岭寒笑骂了一句：“被带坏了我孙子。”

　　然后依旧用手擒着夏源泉手臂，引着一行人绕过屏风，走入大殿正厅。

　　坐席是按照上古东方礼仪布下的。殿后正位是宴会主人席位，两旁两排席位相对摆放，每人一桌一凳，桌上摆着四碟点心水果，样样精心却并不奢侈。

　　夏岭寒引着夏渊泉坐在右手第一个座位，其余宾客无须主人引领便已经依次落座。

　　夏岭寒在主位坐定之后，对着满堂宾客说道：“今天主要是想让老兄弟老姐妹们认识一下我这孙儿，名叫夏渊泉，‘故射仙人，心若渊泉，静如止水’的渊泉。”

　　示意站起来的夏渊泉坐下去之后，夏岭寒接着说：“从明天开始他会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跟大家伙儿正式相认，有什么要教他的、要送他的都留着到时候你们自己解决。今天人多时间短节目多，也就是认一认人。为了不让大家伙儿白来，我请了影帝池雪明过来。”

　　说到这里，夏岭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夏渊泉：“你的名字也是龙泉剑‘美玉生磐石，宝剑出龙渊’的‘渊泉’，可曾习剑？”

　　这句话一出，满堂升温，每个人都目光灼灼地望向夏渊泉的方向。

　　夏渊泉不动声色，确定回道：“是的。如果池雪明先生愿意抚琴而歌，渊泉愿舞剑一曲以娱众宾。”

　　此声未落，就见青衫池雪明抱琴而出，琴尾焦痕宛然，中央空地上已悄没声息地从地下升起一套琴案和琴凳。

　　池雪明从容布置，坐定，放琴，手指虚按琴弦，抬首望向夏渊泉，“不知夏三郎喜欢《侠客行》还是《姑射仙》？《侠客行》虽然是我厚颜因‘吴钩霜雪明’一句而作，却更适合为剑客配乐。《姑射仙人》是应夏岭寒先生所邀为你而作，此前从未现世，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夏渊泉立起身，双手前托，大殿的智能管家立刻为他传送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放置于他手中。当夏渊泉握剑缓步走入场中时，恰听完池雪明所言，夏渊泉当即回道：“自不能辜负祖父的心意和雪明先生的辛苦，当然是《姑射仙人》，先生只管奏来。”

　　夏渊泉说完便双腿错开举剑摆出太极剑起手式。

　　太极剑是这时代剑道基础教育中普及度最高的一套剑法，可以说十岁以上人人会舞太极剑，所以夏渊泉这起手式一摆，殿中所有人都认出来这是极其平常的太极剑，当下就以为“夏渊泉是剑道宗师”的传言是夏氏家族为之造势所放出来的虚虚实实流言中的虚言部分，所幸满屋子位高权重的中老年人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无人露出失望神色，只是目光不再那样炙热罢了。而除了夏渊泉之外，唯一的年轻人池雪明更是不为所动，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做演奏准备。

　　夏渊泉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身外人、身外物如月照明镜映入他的新湖，却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殿中精神系修炼者们立刻意识到他们面前的年轻人竟已不动声色地进入了明月照人之境，有几位性格外放的老人微微露出惊诧之色，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精神系大师都能够轻松入境的。

　　殿中武力系修炼者们虽然不能准确识得纯粹精神系的修炼高低，但做领导几十年，眼力都是修炼成精的，即使不考虑夏渊泉这样的年轻人能表现得如此平静有多么难得，仅仅根据身旁兄弟姐妹们的反应来判断，也能确定夏渊泉的精神力水平必定有超常之处，只是一时不确定具体情况而已。

　　一时之间大殿中的气氛竟有些凝重，忽而，一声琴音叮咚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