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论者》俞小年

6、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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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6：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麻烦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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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就是那个考试了......
　　??那个对我而言是重要存在的考试......
　　??所以一定要养足精神！好了！睡觉！
　　??“嗒、嗒”
　　??......貌似是开门的......呃......应该是那小子回来了......好吧，无视他，继续睡......??
　　??
　　??“砰......”
　　??......打开鞋柜的声音......现在换完鞋了吧......接着该是回房间了吧......对......再忍一下......就像这样......
　　??“啪。”
　　??......怎么......是电视机开启的声音......
　　??该......死......！！！
　　??我陡然张眼，猛地挣扎着起身，然后毫不迟疑地冲出房门——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我咬牙切齿地喊出来：“你！你到底......想要把我折腾到什么时候？？！！”
　　??他望着电视机缭乱的屏幕，没有任何表情。
　　??我心里忽然传来一阵热热的翻滚，血液里充斥的急躁因子令我一阵晕眩：几个星期以来，关于他的种种回忆如今格外清晰地浮现而出——对，是眼前这个人！让我……没有过过一天的安宁日子！没有任何的一天的一秒里曾经有过！可是，我凭什么要活受罪？像你这种怪物，你的眼眸里根本不曾有过任何色彩——你到底，还算不算一个正常的人？不要以为自己有这种资格，我完全没必要再忍受这样的你！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积储的忿怒，我看着他那副漠然的神情，忽然一把拽过他的衣领，砰地一声把他重重按在墙上——
　　??“知不知道......有你存在的生活，我活得......糟糕透了？为什么......可以这样破坏我的一切？为什么......可以这么令人厌恶......这么，令我讨厌你......”不曾有过退缩地对上他瞳仁里透出的青白的冷，我忍无可忍地狠狠说着，“为什么要这样？你......想死吗！”
　　??他面无表情地等着我说完，嘴角陡然微微上翘，勾起漫不经心的轮廓。
　　??“你终于说了。”
　　??万万没有料及他的回答，我不禁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反感每天都呼吸跟你一样的空气。”他侧过脸，任上面狭窄的灯光引下苍白而细致的阴影，自脸庞蔓延开来。
　　??“被迫这么活着，而且找不到任何的快乐，这种生活，我早就已经厌烦了。讨厌的不只是你，不过你也包含在内。所以想要背离，背离这种生活——无奈，我不想用车祸这种可笑的方式去结束生命。死亡的方式，应该由我决定，而不是愚昧的意外。”他顿了顿，突地嘴角一扬：“你是我姐姐，应该有这种胆量才对。那么这个任务，应该交付给你吧？”
　　??我察觉到他语气的异样，四周气息不知不觉竟变得危险起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麻烦你杀了我。”
　　??薄荷色透明的瑞士军刀，在我最错愕不已的刹那，就这么突兀地递到面前。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颤抖，瑟瑟跌落在彼此间隔的空气间。
　　??“活着太烦了，每件事都很麻烦。”他的瞳仁里倒映着对面愕然的我，若有若无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惊恐，我的震惊，我的、我的一切......对，或许在你的眼里，我的确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因素，我的一切语言，甚至是想法，对你而言，兴许都在你的预料之内......可是，可是这样的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一击的我，却——
　　??斜睨我的灰褐色瞳仁如同一直隐匿着淡淡的喧嚣，终于仿佛是在作出什么结论般的轻声一笑。
　　??“你跟我，果然有无法越及的差别。交谈只会令我们彼此生气而已。其实，我一直就觉得你很烦，总是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滑稽的想法灌输给别人。即使父母死后，你所可想的，也仅是在如最大限度去何瓜分家产。像你这种人，眼里除了利益，又还看得见什么？”
　　??我的心，不自觉地突兀一凉。
　　??“根本什么都不懂的你，只应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费神经管我不是吗？”
　　??他看着我，暗褐的瞳仁覆上一抹危险却又张狂的绝望——
　　??“你根本什么事都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
　　??“砰。”
　　??我一把夺过薄荷蓝瑞士军刀，倏地猛擦在他侧脸旁的墙壁——
　　??“嗯，我的确一点都不了解你......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想去了解你！我从来，就不去了解被自己所看不起的人......没错，我们是讨厌彼此，我讨厌你的存在，我希望你能背离我的生活，可是，既然已经住在一起，就不可能再发生任何改变了！因为——”我笃定地望着他，忽地冷冷一笑：“——因为我不允许！未经我同意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发生！所以，想要死的话，能不能死，怎么死，哪里死，都要由我去决定！而我的主张是——期限就为一年，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再以比较理性的方式去决定你到底死不死！”
　　??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回答，我不由得抬头，正撞见他瞳仁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意外。是感觉突兀吗......被迫去听这种自以为是的言语......我顿了顿，暗自低下头:“或许你会觉得，我就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不过即使如此，我都未曾想过要放弃自己，丢下我笨拙的硬壳，抛弃我放不下的寄托。活着是一种考验，因为有了感觉，所以，即便想要逃避，还是会显得力不从心吧。可是，死亡......并不是一种借口啊......因为没有期限，没有期限能够知道逃避的结果，所以......所以，不可以就这么轻易地背离。现在的我，的确不喜欢你，可是现在不喜欢并不代表将来一定会讨厌啊，我的情感可是蛮丰富的，或许一不小心、我就会改变自己的看法也说不定......所以，不管为了什么，我想自己......可能会去尝试，尝试去了解你......”我晦涩地笑了笑，“我，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你......却说想要死......”
　　??抬头，正撞见他的瞳孔，之前那张狂的孤寂不知何时已被一袭清浅的灰褐色取而代之，仿佛.....一切言语此刻都戛然而止了。
　　??我不知再说什么。望着他，只是突兀觉得有点难过。
　　??我转身走回房间。
　　??在关门的一瞬间，似乎，听见外面有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真是.....怪人。”
　　??我躲在门另一面,不经意间笑了笑。
　　??其实，也曾有过偏激的想法。
　　??因为我们之前过得很幸福，所以对生活索求开始奢侈，永远不会觉得满足，只会对失去的东西感到失望。
　　??这种心情，没有办法回避。
　　??所以，偶尔地脆弱一下，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一个人躲在房间，悄悄地脆弱一下，独自安静地去脆弱一下。
　　??然后，当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
　　??脸上会带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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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真的夺过刀柄了？”?
　　??暖白色的光束透过窗沿，印着穗靡倾身的倒影。
　　??“嗯。”
　　??穗靡不觉哑然失笑：“对方一定没料到你会这么做吧？诶，我还真是想看见对方瞬间苍白的那种表情呢......那么笃定的推测，还大胆地主动把刀递予你，就算掩藏的再好，那种突兀之间转换的表情，怎么想都觉得......可笑。”
　　??“......并不是那样。”我低下头，避开穗靡怀疑的目光，“他......即使在刀最临近脸庞的一霎......表情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我不太相信诶。”穗靡撇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人？无论是谁，正常情况下表情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啊......何况，又还是在那种突兀的情况下......”
　　??“他或许真的......已经有那种想法了吧，因为有那种坚定的意志，所以才能......毫无动容。”
　　??穗靡望着我，忽而叹了口气：“所以，真的决定去了解他了是吗？”
　　??我点头。
　　??“不过，不是向来讨厌去了解别人的吗？况且，你现在自身也有了棘手的情况......”
　　??“可我，真的有了这种想法。”我顿了顿，“也谈不上他是特殊的存在，也不是为着他是我弟弟的缘故......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不过，就是想这么去做。”
　　??“唔......那我就帮帮你好了。那么，你新弟叫什么？”
　　??“叫......”我努力在脑海里翻阅过无数路人的名字：“好像是AA式的......鸟鸟？......毛毛？......热热？......咦？怎么想不起来了！”
　　??“孩子，你新弟真可怜......”
　　??“......啊！想起来了！叫炎炎！炎炎！炎......”
　　??“行了！别嚎了成不？你说你咋就这么没气质呢？哪像我，嘿嘿......等一下......你......你说什么？......炎......炎炎？”
　　??“对啊！”
　　??穗靡的神色有一刹那停滞。
　　??“是不是......灰褐色瞳孔......面孔异常细致......唔......大约是十七八岁......的男生？”
　　??“是啊。”
　　??“......小沨......”穗靡忽然转头看我，“你怎么会跟他......”
　　??“不是先前说过了吗？是我新爸的孩子啊！”我似有察觉：“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瓜葛？”
　　??“并没有。”穗靡一阵恍然，转头眺望窗外，随即回首。
　　??“小沨，”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对我说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住在同一个房子这件事......你，听清楚了没？”
　　??“......为什么？”
　　??她的目光变得迥然灼热起来：“你知道他是谁吗？”
　　??“......比我还有名？”（弱弱地小声问~）
　　??穗靡故意鄙夷地藐视我一眼：
　　??“——他是F1车手，Formula 1 Grand Prix界皇太子。”
　　??我不觉一阵讶然：“F1?”
　　??穗靡笃定一笑：“对。所谓Formula 1 Grand Prix，就是一级方程式大奖赛——目前世界上速度最快、费用最昂贵、技术最高的比赛项目，它是赛车运动中等级最高的一种。”
　　??“我也曾听说过一些，可为什么F1那么彪悍的说?”
　　??“因为F1车赛不仅是聚集赛车手对赛车的驾驭与智慧的竞争，其背后还隐匿了世界各大汽车公司之间的科学技术较量。每一部F1赛车，从设计到制造都凝聚着众多研制者的心血，甚至标榜着公司乃至国家的高科技最新水平。”
　　??“不会这么彪悍吧！可这跟炎炎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F1赛车手，无不身经百战，集赛车技术天赋于一身，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世界车坛精英。每一位车手跻身F1大赛前，都必定经过多级次的选拔，如小型车赛、三级方程式车赛。”穗靡顿了顿，“而炎炎，正是因为四年前在摩纳哥雷诺方程式，以五个最快完美单圈而成为了F1车坛神论。如同神之钦赐，他如此突兀地戛然出现于所有人的视线中，甚至一度被赋予Formula 1 Grand Prix界皇太子之至荣圣誉——然而，几年前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猝然的销声匿迹。这已成为很多人心目中一抹难以磨灭的透明伤痕。”
　　??猝然的销声匿迹。
　　??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间蓦地又浮现出昨晚他的那种眼神——
　　??「你根本什么事都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
　　??我发觉，自己真是......愈来愈难以了解你了。
　　??可是，到底是为了怎样的原因......
　　??令你有了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决绝。
　　??我的心，有些莫名地轻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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