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论者》俞小年

3、Chapter3

　　Chapter3：接踵而至的噩耗，我到底算什么。

　　“居然把有我的那段镜头给剪掉了！你说，现在的记者怎么就一点涵养都没有呢？”
　　“我承认你极有气质，纵使我在你茫然的脸上什么也看不见。”我迅速避开穗靡的爪子，沿走廊向音乐教室走去：“不过，老师竟然还会把谱子琐在教室里，真是没希望了。”
　　“我从来就没对她希望过。”穗靡伸手，准备推开教室门。
　　“——我也觉着诧怪，怎么不见你分手...有半分难受呢？”
　　教室内，嬉笑骚动。
　　我猛地拉住穗靡伸向门的手。
　　“是么？”
　　熟悉的声音，清晰得格外透彻。
　　“你们想说什么我虽猜想得到，不过并非太感兴趣。”慵懒的少年，似乎在轻笑：“因此就不麻烦了，觉得腻味而抛掉，有这么难懂么？”
　　刺耳的叫喧，我耳膜微痛。
　　“腻味？”几个男生相继起哄，“不是说过她能带给你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吗？怎么，转变的速度愈来愈快了呢~”
　　“是么？”辰澈面向窗外的阳光：“我已记不得了。”
　　“没什么特殊之处，所以没必要去记得。那么多女孩，倘使每个都去记的话，我的脑子也会不够用吧？”
　　“那倒也是......不过，听说一班已经有女孩跟你示爱，而且条件好像还不差？”
　　“那个啊，”辰澈轻声一笑，“是长得倒还不错，符合我偏向的类型没错。”
　　“怎么，又准备换口味了？”
　　“随便了。不过，我可能比较喜欢尝试新类型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因为女人，根本就是为了满足我的存在。”
　　麻木终于开始动摇。
　　它传达到心脏，于是我脆弱的神经中枢，终于把那该死的指令，下达予效应器。
　　然后，心就痛了。
　　的确，以为你暧昧的眼神只对我一个，因此就毫无戒备地投入你的念想，投入了一个可笑到不行的赌局。
　　真是愚蠢，居然可以如此自以为是。
　　可是我，的确是去认真投入了啊。
　　我真的，去认真地喜欢过你了啊。
　　不可能什么都可以不剩下，因为我也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本事，可以这么轻易就忘掉你。
　　可是我，到底曾经算你的什么？
　　是随意抛弃的那种过时玩具，对吧。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脚下踩的影子，他的痕迹。心有点痛，无可避免地有点痛。
　　是的，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能有，因为不曾存在过。
　　没有可能有任何为了有而存在的延续。
　　所以，我又一次感到难过。
　　“辰澈，最后对旧玩具作个总结好了——她最令你难以忍受的，是什么？”
　　我向着冰冷的门，一言不发。
　　“唔......让我想想......”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或许，就是在当她做一些怪异举动时，大家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吧......因为，感觉就像白痴一样，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那似乎不是我应得的回应吧？当初为着接近她，不得已而忍受她那种荒谬的想法与思维，还要假意表示欣赏......而现在的我，恐怕已没有耐心去忍受了吧。厌烦，那也是应有的反应不是么？”
　　我蓦地一愣。
　　一直以来......都是......假的？
　　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那么认真地......去对待......
　　我倏忽起身。
　　门并未锁，于是我一脚踹开了门也再顺理成章不过——教室里面的几个男生此刻都早已失却方才的气势，正纷纷惶然站起身，一脸狼狈错愕地盯着我：“......愔、愔沨......你怎么、怎么会......”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帮妖孽~滚开！”他们顿时让出一条道来，以便我消耗最少的化学能直达辰澈的面前。
　　他有片刻讶然，如此不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他。
　　可转瞬即恢复了淡漠。
　　“什么事？”
　　我望着他，忽而侧过头：“嗯......让我先想想看。”
　　“对了！我想到要做什么了。”
　　转身——一个侧踹、后直、边腿。
　　弧度完美，在空中有透明轮廓流下。
　　曾经，陪我练过散打的你，说我的侧踹很完美。
　　而此刻，我正俯望跌在地上的你。
　　望着你嘴角有抽搐的痕迹，我努力流露出最绚丽的笑容。
　　“不好意思，不过我已经忘记这样做的理由了。”
　　他避过我犀利的目光，揉着嘴角的痛楚，
　　“是么？”
　　“当然不是——我故意的。”
　　他听罢蓦然抬头，我迎上他略微涣散的目光。
　　本想再说什么的，指责他的过错，揭露他的负心。
　　可是，一望见他，一望见他的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阳光沁透而入，射在他面庞上，阴影展露了最初轮廓。
　　我俯身——
　　“那么......就这样吧。既然已被结束了，就不想再听见你谈论我的声音，不想再看见自己有你的痕迹。”
　　苦涩扩散而出，沾湿了我的一切笑意。
　　“因为......是回忆，是我美好的东西。”
　　“所以，我不允许你去玷污它。”
　　我望着他瞳仁里那个晦涩的倒影，一片喧嚣。
　　不能说再见了吧，我对你。
　　起身，就绝对不能回首。
　　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眷恋。

　　我踉跄踩着阶梯，麻木地一步步。
　　“愔沨同学！”
　　身后传来轶的声音。
　　我闻声停却脚步。
　　“沨同学......”轶走到我身旁，“方才......我碰巧也在那间教室里......”
　　“所以？”
　　“那个......你，还好吧？”轶试探着问。
　　“嗯。”
　　我已经往下走了，他却忽地拦在我面前。
　　“请先听我说完！......沨同学。”
　　见我没再走，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对不起，真的......不愿告诉你这种事......真的......很不希望会发生。”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对不起......可我......必须告诉你啊......”
　　我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便努力笑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啊，只是......分个手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他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缓缓掏出一张纸。
　　“广播站......今天上午刚来的消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朝我递来：“你还是，自己看吧。”
　　我莫名看着他，又瞅向他手中的纸。
　　顺手接过。
　　我一眼就望见头版那些漆黑的字迹——

　　七月十四日晚，名模愔詈与新婚丈夫执辕前往机场途中遭遇车祸，不幸遇上严重车祸,执辕当场身亡，印詈奎则重伤昏迷,经12小时抢救,输血超过10,000cc,延至今晚(十五日)七时终告不治,享年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