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无声》梧桐苍苍

4、第 4 章

　　七
　　陈俊身上瘀伤很多，但都没伤到筋骨。以年轻人来讲还是好的很快的。所以第二天一早陈俊就被随意包吧包吧撇回寝室床上了。
　　陈浩军是陈俊的舅舅，一向宠着他，但从不惯着他。这件事让陈浩军很生气，不过他向来喜欢秋后算账，等陈俊好透了再销他一顿让他躺半个月不迟。。。
　　陈浩军和陈俊年龄相差不大，从小就宠着他，虽然严厉但也相当护短。他自己的外甥他打得，揍得，但别人想碰一指头，是要十倍百倍的还的。
　　陈浩军给顾光耀二千块钱，顾光耀没收，就直接打到他的校园卡里了。
　　“这事你别推，你家里条件我也知道，用钱的地方总是有的。况且除了这件事不算，陈俊平实的脾气我也知道，肯定没少指使你干着干那的。你要是不好意思收，就当是我雇你替我照顾陈俊，他现在伤没好利索，行动也不太方便。”
　　顾光耀心里挺复杂的，陈浩军把话都说全了，让他不好往外推，也确实不能往外推，两千块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但是这钱拿着，却是烫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想起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寝室依旧只有他俩，和平是不一样的是他俩都挂了彩，而且他还半扶着陈俊。把陈俊扶到床上安置好看了下表，都凌晨4点了，天已经蒙蒙亮了。顾光耀打算小睡二三个点就去上课。却突然听见陈俊叫他。
　　陈俊还没睡，顾光耀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有什么吩咐。虽然身上青青紫紫的不过脸上倒是一点伤没有，微长的头发扫在挺拔的眉骨上显得有那么点柔弱，顾光耀觉得。但是今天看他打架的身手倒是，挺狠的。陈俊眼睛很黑，在黎明前稀薄的黑暗里泛着轻微的流光。
　　“你叫什么？”
　　“。。。啥？”顾光耀懵了，他听说过有人被打失忆的，不知道学长是不是被打到头了，这，要不要去找大夫啊。
　　“你的名字。”
　　“。。。顾光耀。”
　　“陈俊，今天起我从新认识你。”陈俊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是我室友，是我学弟，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
　　“啊，好。”
　　说完也倒床上睡了，留下陈俊有点轻微的郁闷。这傻子是看不出来他在表示友好吗？顾光耀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神经粗到并排跑三辆卡车不挤。打那以后两人继续相安无事，顾光耀依旧每天得了呵的上他的课，打水扫地洗衣服。不过他最近都没怎么打工，一是因为临时工不好找活干，再就是因为要照顾陈俊。
　　其实说是照顾，也就是被奴役。陈俊那点伤并不碍事，只是给他一个奢侈糜烂的理由而已。以受伤为由而更加肆无忌惮。顾光耀，去打水。顾光耀，去把地拖了。顾光耀，把我的衣服送去洗衣店。顾光耀，给我倒杯水。。。。以至于有一天陈俊自己都觉得他不应该叫顾光耀应该改名叫机器猫。机器猫都没这么全能。
　　后来同学们也不太欺负顾光耀了，因为他总是和陈俊“出双入对”，具体表现为陈俊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拎包。
　　陈俊为难的看着自己买的一大堆东西，摇了摇手腕表示手还没好利索。顾光耀上前拎了起来。虽然他不记得陈俊当天有伤到手。
　　陈俊和美女闲聊打发他当跑腿。
　　陈俊说“我和师姐约好了她教我一下电路原理，你去把我的书取来，我得在这里等她。”“错了，不是这本。”“又错了，红皮的。”。。。。
　　班长想找免费劳力去篮球场取器材，刚张嘴，结果有人和他异口同声道“顾光耀！”
　　陈俊笑眯眯的走过来，一只手搭上顾光耀的肩膀对班长道“学弟，他借我一会，去给我们大二干点活。”
　　“啊，好，一个够么？”
　　“够了。”陈俊挥挥手，小班长在后面点头喊学长慢走。
　　又一次顾光耀被几个人叫住的时候，陈俊也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了，及时到让人以为他一直都潜伏在那里。
　　“走吧，活还没干完呢吧就可哪跑，你小子欠揍啊？”陈俊痞痞的笑着，一手插兜另一手在顾光耀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完警告似的看了一下四周，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不透。
　　打那以后就没什么人欺负顾光耀了，因为谣传他是陈俊的（仆）人。而且一个人，你看他不顺眼，自己欺负他和看他被别人欺负的感觉也差不多。况且所有人都认为陈俊真的把他欺压的很惨，眼见为实啊。
　　八
　　顾光耀知道陈俊对他挺好。一直以来他的人生也不是没有温暖的，在学校的时候虽然老被同学欺负但老师总是对他很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不好，总是尽量帮他争取贫困生名额，送他书，笔记本，练习册，甚至冬天的衣服。她们用怜悯的眼神看他，同情他们孤儿寡母，同时奉上自己力所能及的温暖。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温暖同样扎人。
　　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把它们捧在手心，对于这深重的似乎无法偿还的“恩情”不知所措。这些同情，他接受了就永远还不清，不接受，就活不下去。
　　像是一道道枷锁，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亏欠。
　　也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里的火柴。温暖，明亮，却不知足以对抗冬天。不够，远远不够，小女孩是冷的，至始至终。
　　陈俊也是一根火柴，温暖，明亮。让他的生活能好过那么一点点。在黑暗中有那么一点光，可以活下去。却依旧很冷。
　　他知道他不要别人施舍的火柴，他需要真正的火炉，温暖的房子，足够的钱，让母亲可以安心养老，他必须为此而努力。
　　陈俊那天在酒吧认识的女孩叫苏羽，两个人很谈得来，好多人都以为她是陈俊的女朋友。包括顾光耀。
　　双人寝室管的并不严，没有门禁之类的说法，更没有人查寝。顾光耀一开门应尽眼帘的就是一道窈窕纤细的红色身影，他后退半步看了看门牌，又看了看里面笑嘻嘻的打量着他的女孩。
　　顾光耀有点不知所措，另一边努力搜寻陈俊的身影，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他好事啊？
　　“帅哥~好久不见啦~”苏羽看他僵在门口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干脆上前一步，纤纤玉手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拖进来按在椅子上。苏羽身材娇小可爱，和她一比显得顾光耀人高马大，但他只是顺着她的意思，不敢使劲。
　　“上次天太黑，这么一看其实你也蛮帅的嘛。”苏羽笑眯眯的调戏他，觉得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玩。不过顾光耀现在可不止不知所措这么简单，他简直心如擂鼓。一方面希望苏羽赶快住手，陈俊马上回来，另一方面又不希望陈俊突然回来看到他俩现在的样子误会。
　　“上次谢谢你救了我啊，么~”苏羽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陈俊端着洗好的葡萄走了进来。
　　看着已经僵住的顾光耀和恶作剧似的苏羽，陈俊轻佻一笑，这俩人一个就是木头疙瘩，另一个一肚子坏水。
　　苏羽玩了一会就走了，期间顾光耀一直是一副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表情，纠结的很。苏羽看他的表情憋笑憋得几乎内伤。陈俊把她送到楼下，苏羽挎着他胳膊，两人行为举止很是亲昵。
　　“这么一个活宝你是在哪找来的？古董啊这是~”苏羽雀跃的说，“哎，等一会你回去可千万和他解释清楚，看他纠结的我都不忍心了。”
　　陈俊笑了笑“你还不忍心？刚刚是谁欺负他？”。
　　“我不知道他这么。。。单纯嘛~”苏羽笑着跟陈俊来了个飞吻，坐进一早等在外面的跑车。
　　陈俊一回到寝室就被眼里写满焦虑的顾光耀拦住了，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恨不得眼睛会说话一样，一脸的隐忍和。。。苦大仇深？的惆怅。。。眼里写满了焦急和忐忑，总之陈俊觉得特别好玩。
　　“学长，我，我没有。。。”
　　陈俊似笑非笑的，其实是在刻意忍着笑意。“恩，我知道。”
　　虽然他的语气很友善表情很和蔼，但，也太过于和蔼了，尤其是顾光耀还深深的误会了他和苏羽的关系，所以这个笑容在他眼中的含义就变得相当微妙。
　　带点苦涩的把所有辩解咽回肚里，顾光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不过陈俊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至于顾光耀等啊，等啊，等了很久，久的他有时候恨不得去提醒陈俊，但是又抱着不了了之的期待，总之，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