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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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的时候李驰正跟母亲在海边听歌，东南亚国家的小乐队，伴着夜色和游人的喧闹一首接一首的唱着最近流行的英文歌。刚有一桌年轻人给上了二百小费，点了首ｐｒｅｔｔｙｂｏｙ，女主唱妖娆深情地唱着情歌，台下人跟着一起哼着。此时已是深夜，沙滩上的游客们还热闹着，点了歌的青年们叼着烟举着双手打拍子，女伴们大声的跟着唱着……自打工作之后，李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轻松的时候了。她也正跟着大流唱着歌，这边母亲的电话响了。
虽然急忙定了最早回家乡的机票，但现下正值旅游高峰，所谓的最早也不可能马上出发。陪着母亲收拾好东西后无言的熬着时间。
这一路母亲都没怎么说话，李驰想她是一时间呆了傻了愣了，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吧。辗转了一整天，三人终于坐上了最后一趟通往医院的车。李驰一直握着母亲的手，那手被握的久了潮乎乎的。张叔轻声叫母亲闭眼休息一下，毕竟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医院。一路匆忙。
姥姥是头天夜里发病的，白天跟家人打麻将时还手顺的赢了不少，谁想起夜的时候就这么倒下去了。
太平间周围有不少人，随处可见带着孝或嚎啕或抽泣的男女老少。舅舅引着李驰三人到了停放老人的那间，母亲瞬间哭着扑了过去，没人拦着她，大家应该都是想着让儿女最后再看眼老人尽尽孝。李驰走上前，看着床上半掩着白布面容安详的老人，鼻子一阵阵的酸。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面对至亲的离去。
老人的儿女们大多在外地，这天也都陆续赶了回来，由白事主要由李驰舅舅主持，毕竟这家里他才是一家之主。之后的守灵、出殡、烧七，一步步的来。因着姥姥这几十年来人好心善，追悼会上来了很多人。母亲和其他的几个姨妈一直没断过眼泪，舅舅也是强撑着跟李驰的表哥表姐还有姨夫们答谢宾客。李驰浑浑噩噩的跟着鞠躬道谢，脑子里想的都是从小以来跟姥姥一起的日子。她没姥姥了。
按理李驰姥姥算是喜丧，无病无灾寿终正寝，只是亲人们有些接受不了罢了。摆酒席的时候，家人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挨桌敬着酒。亲友们也各自唏嘘着人生。
李驰的亲爹在得知老人出事之后立马从南方赶了回来。虽然不再是一家人了，但他还当李驰姥姥是亲妈一样，儿子一般的忙前忙后。见了他，李驰难受的更厉害了。
宾客散了之后只剩下家里人，所有人都沉默着。平时就好掉眼泪的二姨四姨她们控制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舅舅打破了沉默，起身端起一杯白酒说道：“好了，都别哭了。”
说这话时他也是红着眼眶的，连日的丧事和失去母亲的打击让这个壮实的汉子越发憔悴。他堪堪忍住眼泪，略带颤抖的继续说：“现在就剩下咱自家人了，妈走的安详……也没遭罪受苦，咱们剩下的人都好好地、好好地过日子。别觉得妈走了咱这家就散了，往后逢年过节还像往常一样到我家来！来，咱们喝一个，来老五。”说罢敬了一下李驰她爸随后一口干了杯中白酒。
待众人都放下杯子，他继续道：“你们这些小辈儿的，上学的都好好上学，上班的也都好好上班，你们姥姥奶奶这一辈子别的不求，只希望儿女子孙能本分平安，你们都好好的别给她丢人。”
……
因为刚过完年就会老家奔丧，李驰直接请了假晚回去一周。张叔跟母亲回了三亚，李驰没陪她自己回了家。临别时母亲肿着眼睛攥着李驰的手，叮嘱她注意身体工作别太拼命。李驰轻声应着，也小心的劝说母亲别太伤心保重身体，回头跟张叔寒暄几句之后看着两人进了安检。这个女人也老了，一直当着家里任性的幺女的这个人，如今也失去了母亲。李驰目送他们过安检，直到转了弯再也看不见。心里想的却还是前几天守灵时母亲跟她细碎的念叨“姑娘啊，妈没有妈了……”
离销假时间还有两天，她不想提前回去索性就在家宅着。其实这个所谓的家，不过就是离公司不算太远的出租房。李驰还没有自己买房的能力，尤其是在房价比什么都贵的天朝。
随意的把自己仍在床上，全身的酸痛伴着浓浓的倦意袭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搓了搓脸才发现自己梦里似乎是哭了。她梦到小时候在姥姥家，因为好几次没物归原处而埃姥姥训，梦里的姥姥还是李驰小时候的样子，满头银发身形富态，一边骂着她一边手里不停的给她做着溜地瓜。伴着训斥的地瓜香气似乎还萦绕在李驰的鼻子里面。现在她又一次意识到了，她没有姥姥了。
走到厨房，翻出之前买的地瓜，削皮、切块、点火、放油、下锅……熟悉的地瓜味儿慢慢充满了这个五十几平米的小屋。
拔丝地瓜，这是道东北常见的甜菜。小时候姥姥因为嫌熬糖麻烦不好刷锅，直接炸好了地瓜撒上白糖。因为当时李驰是家里的老小，姥姥总是先把炸好了地瓜块装几个在小碗里先给她吃。冒着热气和油香的甜丝丝的地瓜，这是李驰记忆里属于姥姥家的独特气味。
吃着地瓜翻着相册，李驰突然想为姥姥写点什么。她老人家活了八十多岁，经历了抗日、经历了建国、经历了改革开放、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她总想替老人留下些什么才好。
那还是李驰上大学的时候，每逢假期总是要去看看老人。曾经晚上闲得无聊时，她曾问过姥姥她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是想着多跟老人说说话，却没什么别的话题。讲故事尤其是老故事，这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简直是简单至极信手拈来。也就是在那个暑假，李驰头一次听姥姥讲了那么多老故事，知道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小城从前的风貌，甚至挖到了不少现在看来都挺爆炸的八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