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隐》莫青离

6、渡江

　　出了六月，天气渐渐转凉。青衣江畔，流水悠悠，宽阔的江面上白帆点点，煞是好看。

　　青鸾白凤二人从碧月城到这里，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青鸾的伤好了一半，虽然功夫没有回复道原来的水平，但对付一般的人不成问题。

　　白凤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轻轻踮着脚尖站在船头。温暖的南风从宽阔的江面上吹来，白袍在风中摇摆，浅蓝的暗纹与澄澈的江水相映成趣。

　　坐在舱内的青鸾看在眼里，冰冷的双眸掠过一丝不屑，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无论在哪里，都要摆这么大的谱儿。

　　仿佛，随着青鸾伤势的好转，两人的关系也渐渐恢复正常--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很差的！

　　“你已经可以自保了，过了江，我们就分道扬镳吧。”白凤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我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厌恶的看了青鸾一眼，他继续道：“你已经耽误了我太多的时间。”

　　青鸾那好看的新月眉微微一挑：“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

　　白凤点点头：“是啊，是我自己找不痛快！”看着只有十几丈远的江岸，他的语调轻快起来：“不过，我想我这不痛快的旅行就要结束了！”

　　青鸾转过头，漠然道：“彼此，彼此。”

　　船儿乘风破浪，向江畔驶去。可是，上苍似乎想要和他们开一个玩笑。眼看离江岸还有十丈，船头的艄公突然跃入水中，紧接着，船身被水底的人凿穿，江水汹涌而至。

　　青鸾、白凤早在水漫上来的那一刻，翻身上了船顶。扫视周围的状况，江面上空无一物，除了他们这艘即将沉没的船。

　　怎么回事？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这样的疑问。答案很快被公布了。

　　原先的艄公浮出水面，看着两人站在迅速下沉的船上，大笑道：“哈哈哈哈。。。。。。什么青鸾，什么白凤，揽月山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杀了我们城主也想安然渡江？”

　　白凤看了一眼青鸾：“这次的事情做得不利索，留下把柄了？”

　　青鸾摇摇头，漠然道：“不清楚。”她当时全身是伤，能撑着杀了碧月城主已经是极限了，哪还有精力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白凤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站立之地，唇角勾了勾：“会水吗？”

　　“你以为水下就安全了？”青鸾声音冰冷，这些人既然要杀他们，怎么会手下留情，留这么大一个漏洞。

　　指尖多出一把飞刀，白凤状似为难叹息道：“那怎么办？”

　　“你走吧，”青鸾长刀出鞘，身体紧绷，“你的轻功足够你脱险了。”

　　“那你呢？”

　　“我？他们能杀得了我？”青鸾微微抬头，即便是身上有伤，等闲之辈也无法取走她的性命，那是属于天下第一杀手的傲骨。

　　白凤飞刀射入水下，江水翻滚，红色的血丝弥漫上来。“在陆上，我敢肯定他们杀不了你，但是，现在是在水上。”

　　立足之地越来越小，青鸾不得已靠近白凤，“那你说怎么没办？我过不了这烟波浩渺的青弋江。”青鸾的轻功也算不错，但是将近十丈的距离，太远了。

　　“很简单，来求我啊！”白凤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促狭，“我的轻功足够好，即使带上你，这十丈的距离也拦不住我。”

　　“求你带我离开。”他的话刚落，青鸾就已经开口。

　　白凤没想到她这么利索，反倒一愣，“你。。。。。”

　　“带我离开，求你。”青鸾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她是杀手，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做出最好的选择。面子于她而言，远没有性命来得重要。

　　白凤的脸色变得复杂：“我倒是忘了你是个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手，让他又欢喜又厌恶的杀手。

　　脚尖挑起两块木板，递给青鸾：“知道该怎么做吧？”

　　青鸾点头，虽然他们两个的关系很恶劣，但由于几年的合作，两个人不用言语，也能轻而易举明白对方的意思。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默契。

　　几柄飞刀解决掉附近水下的人，白凤拦腰抱起青鸾，在巴掌大小的船顶上借力纵身而起，衣袂翻飞，恍若盛开在空中的白莲。

　　青鸾被他抱在怀里，耳边风声呼啸，她第一次真正体会他轻功的过人之处。前两次不是昏迷就是身受重伤，还真没心思研究他这绝顶轻功。

　　白凤身形极其优美，空中划过的完美弧线令江中隐藏的人吃惊。没想到这白凤的轻功竟然高到如斯地步。可是，带上另一个人的重量，他会中途落入水中的。

　　果然，离岸三丈远的时候，白凤的身子已经呈坠下的趋势。没等那些人欢呼，白凤怀里的青鸾动了，手中的两块木板径自飞出，恰好落在白凤的脚下，他在上面轻轻一点，身子再次飘起，顷刻间已经到了岸上。

　　放下青鸾，白凤单足而立，倨傲道：“没有人能拦住我的去路，除了我自己。”

　　青鸾看着瞬间意气风发倨傲无比的白凤，这才是真正翱翔于千仞兮的凤凰！

　　二人均是反应极快的人，白凤嘲讽的语句还在空气中回想，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远方。。。。。。

　　荒凉的野外，蜿蜒的小路旁，白凤将手里的缰绳递给青鸾，随后惬意地站在一旁。青鸾接过缰绳，眼睑微微垂下，睫毛的剪影投在眼下，弯弯的，就像她手里名唤“吴钩”的长刀。

　　“分道扬镳吗？”青鸾垂首沉默许久，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身边没有什么东西让白凤倚靠，他依旧是单足稳稳地站在地上，头微微抬着，一副倨傲的摸样，闻言歪头瞥了一眼青鸾：“怎么？舍不得我？”

　　青鸾面色一僵，扭头，侧身，抓起缰绳，飞身上马，策马扬鞭，奔向远方，只留一地飞扬的尘土。

　　白凤冷冷一哼，就知道她是这种反应。不过。。。。。。。脚尖一踏地面，白色的身影带起一连串的残影，眨眼间就追上飞奔的马。从侧方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抓住缰绳。

　　青鸾看到拦住马匹的人影，心下一惊，手里的缰绳狠狠向后一勒，骏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青鸾双腿夹紧马肚子，纤细的手指极为有力地抓紧缰绳，身子几乎和地面平行，但她仍旧将马拉向一边，免得撞到某个不知死活的人，加之白凤的阻止，马很快停下。

　　“你不要命了？”刚刚稳下身子，青鸾跃下马，长刀直接架在白凤的脖子上，怒气冲冲的吼道。

　　白凤斜睨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他可是很爱惜她这条命的，“我只是想和你打个赌。”

　　“打赌？”青鸾挑眉。

　　白凤指着帝都的方向：“看是你的马快，还是我快！先到帝都者胜！”语气无比自信，仿佛应看到自己胜利的一刻。

　　青鸾脾气也上来了，她就不信她会比不上这个自恋高傲的人。“好，我和你赌！赌注是什么？”

　　白凤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俊秀的脸庞，漫不经心道：“若是我输了，我就不再讨厌你！若是你输了，你就不要再讨厌我了，如何？”

　　青鸾听到这样的话微微一愣，白凤的话是什么意思？刚刚渡江时不是还很厌烦她吗？怎么分开一刻钟，买个马回来，就变得不像他？奇怪。“你。。。。。。”

　　白凤语调上扬，语带轻蔑：“敢不敢赌？”

　　“赌就赌！”青鸾伸出手掌，白凤上前两步，“啪”两只手掌拍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响彻两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