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天下》甜水面

7、神鬼莫测（七）

　　五月很快回过神来：“你调查我？”上扬的尾音昭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欠佳。莫策坦然地笑笑，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其实他也没想到竟然查得这么顺利，原本以为明寒一定会空手而归的。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她们的名字竟然真的，她真的叫五月，唐五月。
　　唐家在顺天也算是一户大户人家，以经商为生。顺天是龙城的邻县，虽赶不上龙城繁华，却也算是个大县了。唐家大小姐平时是个足不出户的人，她们这次来龙城的目的也正如她们所说，是来看武林大会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可是越是这样，却越让莫策觉得可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唐五月，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还有那个九月，作为一个丫鬟，她的身手过于好了。
　　莫策收回思绪，笑盈盈地看着五月道：“听说今天在街上唐姑娘又惹了不少事，连千翎卫都惊动了。”
　　五月不悦的语气更甚：“你还派人跟踪我？”
　　莫策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怎么可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安然的呆在自己的身边呢？
　　五月暗自定了定神，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既然莫谷主这么不相信我们，又何必要答应与我们同行呢？”
　　莫策收起笑意，道：“因为我想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五月道：“我们家是经商的，不是卖药的。”
　　莫策沉默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深不可测。
　　一缕夜风吹过，带来了丝丝凉气，也带落了树上几片树叶，莫策和五月的发丝在风中轻轻地摆动着。
　　九月突然挡在了五月的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手中的银丝在夜色中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莫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勾了勾。这个人，从骨子里热爱着战斗。
　　五月皱了皱眉，道：“九月，你先回房。”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月打断。“若是真打起来的话，你也不是他对手。”
　　九月：“……”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是您也不用在敌人面前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九月迟疑地呆在原地不肯走，五月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莫谷主是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痛下杀手的。”九月又再看了莫策一眼，才转身离开。
　　莫策看着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的五月，笑道：“你对我可能还不太了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痛下杀手。
　　五月赞同道：“莫谷主果然人如其名，神秘莫测，变幻莫测。”
　　莫策哈哈笑了两声，突然一把抓住五月的手，手指顺势搭在了她的脉门上，神情专注。
　　五月任其抓着自己的手，道：“原来莫谷主家才是卖药的啊，怎样，我还有救么？”
　　莫策抬起头来，五月看着他略显凝重的眼神，担忧道：“很严重？”
　　莫策放开她的手，问道：“你真的不会武功？”
　　五月道：“这件事我在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刚刚莫策就是在查探她的内息，竟真的连一丝内力也没有。若是有武功的人伪装成不会武功，内力也不可能隐藏的这么干净。难道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莫策想到了昨晚在万花楼遇见的紫衣女子。
　　“听说你今天又去万花楼了，和第一神医闻人遥相处得还愉快吗？”话问出口后莫策才觉得这个想法很蠢，就算她是服用了什么药，也不可能是今天闻人遥给她的。在这之前呢？也不可能。他确定昨天应该是五月第一次见到闻人遥。
　　不知道莫策的心思转了这么大一圈的五月道：“还不错。疑？你知道她是闻人遥？该不会四大美人都是你的老相好吧。”
　　莫策嗤笑一声道：“莫某可没这种福气。”
　　五月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闻人遥？”
　　莫策道：“四大美人之名，如雷贯耳，我当然想见识见识她们究竟长什么样了。”
　　五月感兴趣道：“结果怎么样？”
　　莫策道：“还没我长的好看。”
　　五月：“……”她早该想到的，莫策这个人除了莫测以外，还很自大！
　　“难道你连柏皇后都见过了？”
　　“那是自然。”
　　“你真的潜到皇宫里去了！？”
　　“哼，区区一个柏皇后，还不至于让我如此大费周章。”
　　……
　　好吧，在你眼里，除了自己以外，别人都是区区。
　　“那你是如何见到柏皇后的？”
　　“新皇登基的时候，在平乐台举行了大型的祭祀，柏皇后也去了。”
　　“那你还不是千里迢迢地从黑天谷赶到龙城，只为见一眼区区的柏皇后。”
　　“……”
　　夜色已经深了，五月有了些倦意，便道：“如果莫谷主没有其他的事了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莫测意味深长地笑笑，“还有一点。”
　　五月示意他继续。
　　莫测突然出手，猝不及防地一把扯下五月戴在脸上的鬼面具。然而虽说事出突然，但是最惊讶的却不是五月，而是莫策。
　　因为他看清了五月的脸。
　　要说莫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特别是美人。但就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美人，在莫策看来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一个能让他惊为天人。但是此刻对着五月的脸，这四个字却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脑中，一笔一画，轮廓清晰。
　　只是这时的莫策还不明白，其实这种感觉还可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怦然心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
　　明明黑白分明，双眸清澈，却偏偏生了对丹凤眼，眼尾上挑，于是异常清明的双目中却带着一股难掩的邪魅之气。仿佛只要盯着她的眼睛看看，整颗心都会沉静下来，但只要她眨眨眼睛，又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眼睛。
　　五月平静地从发呆的莫策手中拿回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回来神来的莫策戏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戴面具了，确实挺吓人的，还是不要摘下来的好。”
　　五月道：“希望没有吓到莫谷主。”
　　莫策笑意越发加深：“还好。只不过是谁排的那个四大美人，真应该拖出去斩了。”
　　五月没有理会莫策的调侃，径自回房去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莫策看着五月离开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点一滴的萦绕在心口。

　　接下来的几天，五月一直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见着莫策也不觉尴尬，两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对那晚的事都闭口不提，五月依然戴着她的鬼面具招摇过市。
　　九月也曾追问过五月那晚她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明显地感到莫策对她们的态度软化了，但是五月也只是随便地搪塞了过去，久而久之，自觉无趣地九月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有一次，莫策突然拿了一个狐狸面具给五月，说是恶鬼太恐怖了，狐狸更适合她，让五月换上。五月摘下戴在脸上的鬼面具，可有可无地伸出手去接莫策递过来的面具，却被莫策一把抓住。莫策定定得看着五月的眼睛，凑近她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再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眼睛了。”
　　莫策温热的气息落在五月的脸上，五月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莫策看着五月颤抖的睫毛，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莫策笑了笑，好心情的帮五月把狐狸面具戴上，然后点点头，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五月看着莫策含笑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花万紫和方青黛会为了他争得头破血流了。一副好皮囊确实能让人在很多事上无往不利。
　　但是她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至少在莫策这里，她是讨到了一个大便宜。
　　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八方客栈的客人越来越多，老板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的，他巴不得这个武林大会年年都举办，不！最好每个月都办一次！
　　除了闻人遥，那天五月她们在街上遇到的李明耀也住在这里，大家聊过几次便也相熟起来。人多嘴杂，也不知是哪个走漏了消息，说是闻人遥也来了龙城，这样四大美人有三个都聚在了龙城，龙城的男子个个走路都是带风的。
　　苦了的是闻人遥。这几天，越来越多的人不管有病没病，都跑到八方客栈来找闻人遥治病。于是龙城的医馆清闲了，八方客栈反倒变成了医馆。这客栈好歹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这挤了这么多病人在这也不是个事啊，老板赶了几次都没有用，便只好让闻人遥处理，不然虽然对不起闻人遥，也只能请她搬去别处住了。
　　这天天气很好，阳春三月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五月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跟着九月到大厅吃久违了的早饭。
　　“小二，给我们两碗稀饭，四个馒头，一碟小菜。”五月随手拉住一个小二吩咐道。“好嘞。”小二底气十足的应道。五月扫了眼大厅，惊讶道：“大家都在呢。”莫策和明寒坐在一个桌，李明耀和闻人遥一人坐了一桌。即使在阳光下，闻人遥的脸色还是异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听到这话的莫策慢悠悠地道：“我们在不奇怪，你在反倒很奇怪。”五月道：“偶尔我也想吃个早饭的。”莫策不置可否地笑笑。五月跟李明耀打了个招呼，便走到闻人遥的那桌坐下。
　　屁股才刚挨到板凳，上门求医的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