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赃》咫尺山河

56、第 56 章

　　正自想着，忽听得头顶上“咔咔”两声，似是什么东西拖动一般，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踩踏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响到了门前。火光一闪，锦貂已举着一支火把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杨令，跟了进来。
　　他身穿夹袄，刚进来就呆在原地，满脸诧异之色，似喜极，又似难以置信。
　　锦貂已是领教过一遭的，见杨眉他们从远处走来，迎上前去行了个礼，说道：“小人回来复命。”
　　陆行空点了点头。杨眉见杨令还没有回过神来，几步赶上朝准脑袋便给了他轻轻一巴掌，说道：“没出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么？”
　　杨令被他一下打得回过神，瞧瞧他，再看看远处的陆行空似笑非笑，脸孔“刷”的红了。
　　杨眉又骂了句：“没出息。”回问锦貂：“怎的花了这么许久？”
　　锦貂回道：“杨老兄生怕几十辆大车惹人注意，便等到天色全黑了这才动身。又怕人多走漏了风声去，带着我们在城周绕了许多圈子。”他和杨令曾见过的，倒也没有什么尴尬。上车前，杨令将早已备好的那些劳力双眼蒙住，一个个塞到车子里头，又单独派了信得过的人赶车，往城外兜了好几个圈子这才奔西府过来。对他这番计较，锦貂很以为然。车上聊了几句，才知那些壮汉都是他的人，十分信得过的。但杨令毕竟是有个小心，有的出来赶车，却不让沾那财宝，有的搬了财宝却不知道路是如何走的。搬家伙的汉子都是有家有室，万万不敢得罪主子连累家里，做完了这次每人派上几十两银子，够他们花费几年的了，也犯不着铤而走险。赶车的百两银子跑不了，平素跟主子做事早已惯熟，又有大钱拿，也不会蠢到拿大好头颅去搏身外之物。
　　杨眉一个手势，陆行空点点头，锦貂朝外吼了几声。接着便有数人先下到地室中来。这几中有几人杨眉杨令并不认识，却是陆行空的手下，鲍家世代绵延的家将，最是信得过的，每人背上都背着一口箱子。
　　来人见到这些宝物，都一般的惊奇万分。陆行空吩咐先将珠玉小件装了箱，一箱箱抬到上头去。书画也运出不少，只貂皮屏风等大件急切间难以搬运，估价又麻烦，便暂时封存在这儿，日后再行打算。
　　这些人经陆行空精挑细选，动作飞快，不多时便将这些珠宝装好。两人抬一口箱子，搬了一半上去装车。杨眉与陆行空打个商量，自己上去瞧着他们装运。也不知杨令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将马车开到府院中来。那几人放下箱子，自有杨眉墨裴当铺里头的人上前封了条上了锁，抬到马车里去。那马车甚小，也只能装一只箱子，再坐上两个人就没了空隙。装了箱子的马车远远地驶了开去，空的马车便开过来停在先前马车的位子上。还好这西府宅院极大，平平坦坦的有停车处。
　　那几个大汉搬了箱子上来，身上都是汗涔涔的，有的便将外头衣裳脱去，只着内衣，再往地道中去了。不一会儿，又抬了几口箱子上来。马车里的人接过了，再将几副空箱子交给他们。
　　直忙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些马车才装满了。陆行空随着最后一队箱子上得地来，手中持着杨眉的那卷画。杨令张罗着装车，将马车赶到花园外头去。锦貂等众人都走后，方才从怀中取出那戒子，平地拔起一丈，黑夜之中如一头老枭展翅，扑到假山头上。他记得那钥匙孔的位置，递手封了机关，将周围雪土抹平。杨眉则摸着黑将四座假山底上的尖石扭到原处。他没有武功，夜视之力自比不上锦貂，黑暗之中不暇细顾，指尖被刺破两处，这才将机关恢复原状。
　　杨眉等三人走到花园之外，杨令正往那些汉子眼中系黑布。想来天色已晚，杨令凭着目力并不点灯，那些壮汉可不比他，当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杨眉牵了陆行空往最后头马车上一坐，静静地等着杨令完事。过得好长时间，这才听一声“驾”，马车队缓缓开动起来。马车上堆了不少木料石材之类，一路上嘎吱直响，吵得杨眉眉头直皱，但也晓得是掩人耳目的，只好强忍。到得府门口，锦貂跳下车取钥匙开了门，当先一辆马车便驶了出去。杨眉待过时仔细看了，方见是一块钢板搭在地下和台阶之间，难怪马车能够驶上来。
　　出了西府，杨令依旧带着马车队在城外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往墨裴当铺去。当铺门口早已派了人守住，见了车队，赶忙往里去通报。
　　众人下车，纷纷揭开眼上黑布，将箱子连同石头木材全都搬进店里去。杨眉暗赞杨令心细，对内谨慎小心，用人亦疑工夫缜密，对外却做得光明正大，不授人口实。
　　当铺老板数日前已得了杨令的吩咐，调来不少金票银票备用。此时检点货物，仍是免不了大吃一惊，心想老板确有先见之明，当初教自己前去钱庄支取千万两金票时自己还颇不以为然，以为这小小一个白龙县哪里来得了这许多的抵当物事？要真来了，还怕自己应付不了？现在却只暗暗捏一把汗，唯恐金票银票少了，付不出这许多来。
　　付不出来也得付。二杨陆锦四人押着掌柜的连带二十名师傅检点半夜，终于定了价，总共四千八百万两。那掌柜战战兢兢地兑了墨裴的银票，签了章，红着眼进内堂去了，他得准备将这些货物交到银庄去。先前平白拿了这好多银票，抵押自当现在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