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赃》咫尺山河

41、第 41 章

　　杨陆二人今次养病，足足养了有十余日的时光。鲍府上多的是珍奇药材，鲍协又是着意教二人调养一番，当下也不吝啬，自是捡着好的做了来。陆行空大病初愈禁不得大补，只看着清淡的吃两口，于是这些难得的食材药膳便尽数进了杨眉杨令二人的肚子，成日里只将人参当做萝卜啃。如此过了七八日，陆行空的病已是大有起色，杨眉被鲍协踢坏了脾胃，吃了泯王的药，受了杨令的摆弄，再这么补了许多天，早已好了七八成。两人便乘着病，商议了关于那洛野调度的事。有洛野在白龙，陆行空凭空多出一桩心病来。杨眉倒不甚在意，说就算他洛野得到了什么风声，这西宅也不是这么好进的。“况且，这钥匙还攥在我的手里！”陆行空这么一听，便也放下心来，大胆地教鲍协准了这洛野的请求。两人再合计一番，决定再过得几日就去将西府上的财宝取出来。日子便定在年后初四日。
　　再在鲍府耽搁了三四日，杨眉便携着杨令告辞，说是准备回家过年。鲍协自是不让，道：“就你那个穷家，过不过年都是一般的寒酸破败。好容易三人聚在一处，你和行空的病又养得差不多了，正是乐时，怎能说走就走？你这一走不要紧，教我二人可好生扫兴！你不如干干脆脆答应下来，这年便在我府上过了！”鲍协豪气地拍拍胸脯道：“你若留在此，你和杨令，本府都派些压岁钱，可好？”
　　“压岁钱？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杨眉笑道：“非我不想留在此处，实在是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否则你府上吃得好住得好，我又何苦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急吼吼地往回赶？”
　　鲍协道：“再急能有个什么事？说穿了，无非是你家中那两个小蹄子作怪！”
　　杨眉皱眉道：“她们就算再不是，也只是奉命办事的。在泯王爷手底下过活，讨得了什么好处？何苦这般口出恶言？”
　　鲍协看了看他，怪笑道：“杨眉，你这般护着她们，莫不是我当初一语成谶，都给你收作房里人了？那便好！你不妨叫杨令去接了她们过来，全家人一道过这个团圆年！”
　　杨眉听他左一句“房里人”，右一句“全家人”，当即冷冷地道：“她们来倒不打紧，就怕你消受不了。”
　　鲍协奇道：“消受不了？她们又不是我房里的，又有什么消受得了消受不了的？”
　　杨眉道：“她们虽不是你房里家眷，却盖过了家眷。你想想，在大年三十之夜，烟花灿灿炮火隆隆，你鲍大人正与我们吃酒看烟花，身边还有那两个姊妹添酒夹菜，真真是好不快活。可是突然乱起，周围家人四散奔逃。你还来不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何事，忽然间一阵寒光闪过，你只觉颈间一痛，接着便是天旋地转跌翻在地，滴溜溜滚出好大一截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大好头颅已是委诸尘土。回眼看去，自己的身子确已扑倒在地，鲜血浡浡而出，染红一片雪地。接着，你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重见天日时，却已被那一对姊妹用石灰腌了包袱皮裹了，携着走过了千山万水，摆在了泯王案头。泯王咧着嘴冲着你笑，那一口糯米白牙亮闪闪的，好似下一刻便会咬掉你的鼻子……”
　　鲍协浑身汗毛一炸，脑中立时勾勒出一副惨状来，再看杨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满脸揶揄地用口型比道：“谁教你是鲍氏之子呢？”更不敢再说什么将商氏姊妹接过来的话，只握着杨眉的手祝愿一路好走。
　　陆行空一直在旁瞧着，也不插话，此时方上前来向杨眉告辞，重申了正月初四的约定。杨眉点头答应。
　　踏出鲍府，杨眉顿觉一阵清爽。也是天公作美，这一日无风无雪，一抹艳阳高挂晴空，为这寒冬时节平添一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