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赃》咫尺山河

19、第 19 章

　　虽然古语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才谓之大丈夫，可是现下为了自己耳根子和身子都好受点，杨眉还是决定将话活用一下，稍微屈那么一点点：
　　“不说这些了……梓乔，杨叔问你件事儿……”
　　“你敢占我便宜？！”
　　“……好吧好吧……哥哥问你件事儿……”畏惧拳头，不得不服。
　　“抠门精！”
　　“叫哥……”
　　“小气鬼！”
　　“……好吧，在下名字众多，你请便。我就想问一下，你先前唱的那支歌儿，叫什么？”
　　“十八摸！”
　　“……不是！……我说的是之前那支茶花的歌儿。”
　　妹子看看姊姊：“那个没有什么正经名字的，是家乡的歌，我们平时都叫‘采茶调’。别人怎么叫，我们可晓不得了。”
　　“你能再唱一遍么？”
　　“凭什么？！”
　　“因为，”杨眉转过身，低头哈腰讨好道：“你唱得好听！山歌里头，我可没再听过更好听的了。”
　　“是吗？好听吗？”妹子突然把头一低，脸上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杨眉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想听的话，一两银子一曲！”
　　杨眉面无表情地坐正身子，继续赶车。身后是姊妹两人笑做一团的声音。
　　然而，悠悠的歌声终是缓缓地从车厢里流泻出来，兼有孩童的清脆和少女的温婉，全不似刚才的模样：
　　“小河淌水清悠悠呀清悠悠
　　层层的梯田碧油油呀碧油油
　　采茶的妹子清早起呀清早起
　　瞅见茶上忽然飞来一只白玉鸟……”
　　杨眉静静地听着，听着千里之外的云南传来的歌儿，就仿佛也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那是他梦中的世界，没有王爷，没有鲍协，没有皇帝，没有杨令，没有陆行空，更没有这对姓商的姊妹，也不需银钱不需节俭，没有这许多许多的负担。
　　很久以前曾想过要去，迫不及待，想过上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娶上一房朴实的媳妇，交结几个勤恳的朋友，不必在这官场洪流中不由自己地沉浮。也不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搭上命去。可时间久了，也就发现，仅是想想而已。那里并不适宜信仰栖居。
　　只有这里，才能完成我未竟的信仰。
　　杨眉遗憾地眯了眯眼，想想自己，注定是个俗人。就连背后的这对姊妹，也是自己的枷锁。
　　所以，还是继续在凡尘挣扎吧。杨眉乐天地想。
　　身后的歌声渐渐散去，最后戛然收尾在一句凶恶的话上：“喂，我唱完了！”
　　“呵呵，不错！”杨眉道。
　　“真的？”妹子有点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你的歌儿很好听，声音也好。”杨眉真心地赞美。
　　“这还差不多。哼！”妹子哼了一声，往姊姊身边靠了靠，掩住有点发烧的脸。
　　“这小妮子，平日里野得什么似的，人家刚夸你两句，居然就害羞了！”婵姐揽着她，揭破了她的小把戏。
　　“姊姊！谁害羞了！我唱得本来就好，夸我是应该的！”妹子赶忙挣出姊姊怀抱跪坐起身子，红着脸发急道。
　　“哟哟，那你脸红什么？……哎呀！……好啦好啦，不说你啦！”却是被妹子羞恼中拍了一下。
　　杨眉听得她们在车中玩笑，不觉间，嘴角也微微往上扬了扬。
　　真心的假话和假意的真话，有时还真必不可少。
　　……
　　中午打尖，杨眉往车下跳时几乎跌倒，幸亏有婵姐扶住。
　　“对不住对不住！”吃饭时杨眉满脸尴尬，刚下车时腿脚稍微活动便觉酸痛难忍，屁股也发疼，现下才稍好一些。
　　“不要紧。恐怕是车板太硬的缘故。”婵姐说道。
　　“好娇贵的身子！”妹子放下饭碗冷哼一声。
　　“梓乔！”
　　“……”妹子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上路，妹子和婵姐先后钻进车里，杨眉也准备上来。
　　“喂！”妹子探出头来，扔给他一个垫子：“祝你屁股开花！”
　　杨眉捧着垫子，哭笑不得。
　　可不管怎么样，他和这妹子的关系开始有了转变。
　　至少他觉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