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回来过》福鼠

2、当周瑜穿了吕蒙

　　周瑜醒来时，四周很安静。周瑜微微睁眼，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几案上烛光幽暗。游目四顾，房中布置素雅质朴，颇对周瑜品味，却绝非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换了房间竟不自知？周瑜试图动了动身体，胸腹间箭伤处似乎是好了许多，浑身上下却是酸痛难当，依旧虚弱无力。周瑜盯着烛光摇曳中晦暗不明的房梁努力回想，那时仿佛已是弥留之际，主公探病，自己拼尽全力安排后事，然后……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死成？再有，自己病重时，身边从不曾缺了侍从，这时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正惊疑间，忽听廊外脚步声响起，一人推门而进，周瑜缓缓撑起身子抬眸看去，却是甘宁。“兴霸？”“子明，醒啦？”甘宁趋近榻前，直直递过一碗，“喝药。”周瑜缠绵病榻多时，喝药本是惯常，便也不作他想，顺手接过一气灌下。药味辛辣苦涩，与常用的汤药味道略有不同，周瑜端着药碗蓦地回味出一丝异样来——方才对自己甘宁喊的是“子明”而非“大都督”或“公瑾”？空了的药碗被接去，周瑜望着自己空了的右手，骨节分明，宽厚有力，很熟悉却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的手——这分明是常常端药送水伺奉左右的吕蒙吕子明的手！
　　“兴霸，今日是几号？”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周瑜自伤后，咯血之症屡犯，原本清亮的声音便多了一丝嘶哑。而这声音听着极像吕蒙的语调，却又有几分陌生。周瑜心中又惊又疑，只强作镇定。“十七。”周瑜闻言心中又是一凉，自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主公来那时正是十四夜，这三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甘宁顿了顿又补充道：“自从大都督去后，你一直不眠不休亲力亲为地筹办丧事。今日主公诵读祭文时，你因劳累伤恸过度昏倒在灵堂。子明你……还记得啊？”“大都督……？”周瑜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把后面半截问话吞下去，是该问“大都督死了？”还是问“大都督是周瑜？”还是问“大都督是谁？”貌似都很有问题啊！若自己成了吕蒙，那正真的吕蒙又去了哪里？罢了，与其纠结，不如亲眼去看看实情，周瑜心里打定主意，勉力撑起身便往外走。
　　“子明，你去哪？”甘宁忍不住追上搀扶。周瑜踉踉跄跄地走地很慢，虽说胸腹间缠绵多时的箭伤消失了，但胸臆间酸痛不堪，依然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去看看大都督。”周瑜扶了甘宁的臂膀稳住脚步，喘息着说。
　　白幡黑棺，一如当年江东小霸王猝然辞世时的情形，只是灵堂正中央的牌位上端端正正清清楚楚地赫然写着“周瑜公瑾”。此时已是二更天，还在灵堂守着的只余素日间较为亲厚的数位将领，见了两人进来，纷纷上前问候。周瑜抬眼看去，程普黄盖凌统蒋钦……独独缺了吕蒙！
　　“我要看看大都督。”周瑜拂开众人搀扶的手，径直走向灵堂正中央的棺椁。“子明，你要干什么？”众人见周瑜用力推开尚未钉死的棺盖，不禁惊呼，连忙上前阻拦，“子明不可，这是对大都督大不敬啊！”“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虚弱的声音却不容置疑的坚定。沉重的棺木分开，安详地仿佛睡去的面容不是周瑜是谁？周瑜死死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万分的面容，脑中轰然响起的是弥留之际吕蒙哀恸至极的呼喊“大都督！”一直盘踞胸口的酸痛瞬间爆发了，周瑜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翻涌而上，胸臆间那一种无法言表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天地间只剩下厚重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