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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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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秋花。
一个女人名字,却是我的名字。
偏偏,我却是个男的。
孤儿院院长在秋季的时候捡到我时,忘了检查我的性别,便擅自决定了我的名字。
立夏的命运,如秋天逝去的花一样萧瑟而又孤单。
影子里,始终只有自己一人。
不怕孤单,却很害怕黑暗。
黑色的夜里,总会听见那个男人猥琐的声音,他在耳旁,说立夏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女人、漂亮,这些词,我从心里不喜欢。
还有那样的一双大手,总是在我的身上摸来摸去。
害怕,想要逃避,却被更多的影子挤在角落里。
十五岁的那天冬夜,那个男人终究忍耐不下去了,脱光了身上的衣服,钻进了我的被里,手伸进了我的裤里……
立夏,我想要你。
辅导员的声音,以及他的那双不安份的手,叫我恶心。
我咬住了他的手,朝着他的腿间,狠狠地踢了下去。
顾不上穿衣服,光着脚,在那个冬夜,光着上身从孤儿院跑了出来。
我一个人,茫然地走在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的流浪着。
流浪的日子里,我捡垃圾,收破烂,或者在餐馆刷盘,洗碗。送外卖,作服务员。
可是只要立夏的脸被人看见,照样还是会被人摸来摸去。
自己这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变成了我的负担。
套上那件捡回来的灰色外套,刻意将自己的头发拨到了脸的前面,我的视线,一下子暗淡了。
以后的生活,不想再看见那张脸了。
继续在垃圾里流浪。
十六岁的时候,我捡到了不少别人丢弃的画板,还有一些用过的画笔。想起了以前画画的日子,那段只有自己影子的日子里,画画是我唯一消磨时间的玩具。
立夏,你的画很漂亮,以后可以考虑当作画家。
草间的话,我想了起来,便真的开始了以画漫画为生的生活。
第一部作品,我投到了丸川书店,因为不知道寄给谁,我只写了编辑部收,没有具体署名。
稿子寄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书店的编辑主动找上我。
他夸我,画得很感人。
对我画的画很有兴趣,想要和我签约,希望我以后的作品都在他们书店发表。
美浓奏,他就是我的编辑。
我没见过他,他也没有见过我。我们两个之间联系,基本靠邮件。
他说我很守时,也很认真,都不拖稿。
而且画的分镜,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美浓说我的画风很空灵,故事很凄美。
他猜,立夏秋花是个女人。
却不知道多大年纪。
我刻意将额前的刘海留得越来越长,总是会绊住我的视线。穿很宽松的衣服,经常会踩住裤角而摔倒。
只吃泡面,因为有开水就能吃饱。
三个月之后,美浓想要见我的邮件,一封,又一封,每天都能看到。他说想见我,真的很想,而我呢,也想见他,那个温柔又体贴的编辑,他长的什么样子呢。
终于和他通了视频。
他坐在家里的书桌前,身后,是温馨的色调。
我的家,漆黑一片,只开着一盏桔色的小台灯。
立夏,你的刘海留得像鬼。
看起来很邋遢。
泡面快好了,我一边吸着面,一边打着字。
美浓,希望没有吓到你。
他在视频那头呵呵地笑了,我在这边依旧吸着面,吸得很带劲。
立夏,我想看一下你的样子。
午夜过后,美浓关视频之前,叮嘱我早点睡。
距离截稿日,还有三天,他担心我的情绪会影响作画。
墙角落,厚厚地一沓样稿。
我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画画,不管是为了生存,是因为草间的话,还是因为美浓说我画得很好,我都会一下画下去。
我很少出门,每个月总会出去一次,寄稿,买一些生活用品。
不会做饭,也不会收拾家务,除了画画,我什么也不会。
明亮的橱窗里放着的那个洋娃娃,路上的女孩经过时。
会羡慕地停驻在橱窗前,眼巴巴地看着。
一边看着,女孩的指甲会抠着橱窗。恨不能抠破玻璃,一伸手,就能够着那个洋娃娃。
邮筒前,将那厚厚地一沓使劲地塞了进去。有风吹过,冬天的寒冷已经悄悄来临。
我穿着宽松的大衣,将脖子缩在大衣里进了地铁。
车上,有很多人。
毕竟这是末班车,大家都急着赶回家。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男人,画板架在腿上在画画。
画上是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没有脸。
他的神情太过专心,没有发现对面坐着的几个小女生。
她们在偷偷地看着他,小声地议论着。
电车转弯的时候,忽然停电了。
车子出了故障,要暂停一会,车厢一片漆黑。
车厢里的人,叽叽喳喳。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怕黑。
没有亮光的黑,总叫人发憷。
我朝着身旁的人小心地挪近了屁股,伸出手。本想抓住他的手,或是大腿也行。却抓到了一处,挺温暖的东西。
是什么?
我觉得好像是……
感觉到身旁的这个生命体在发抖。
车厢的灯,忽然亮了。
我看到那个画画的男人,一张臭脸。以及,我手上抓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说实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好他的画板架在腿上,车厢的人还陷在刚刚的故障里。
没人发现,我刚刚做了件错事。
我留着邋遢的头发,看不清脸,又穿得很脏,很恶心,心里怕得要死,可是却没办法告诉那个男人我的歉意。
情急之下,我选择慌忙下车。
他也跟了出来,并且很快就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一拳打了过来,将我打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真的生气了。
喂,你这个混蛋!
他的拳头真硬,打得我鼻血流了出来,可能觉得不解气,他想用腿踢。
我却躲过了,他的样子,不肯罢休。
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叫我无处抵挡,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立夏,你要是敢走过来,我们就打你。
小时候总是会听见有人喊打的声音,所以,在他们的面前,我停下了,一步也不敢上前。
打架的结果,两败俱伤。
我和他,都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一瘸一拐地出了站,却不知道路在哪里。匆忙下车,打乱了我脑里的画局。
不认识的陌生,夜又黑,我只能蹲在地上。
伤口,隐隐作痛。
肚子饿了,没有穿袜子的鞋子,很硌脚。
该是庆幸,还是悲伤。
这样颓废的自己,居然能活到现在。
喂?你要蹲在这里装死吗?
我抬起头,因为刘海太长,根本看不清那个打人的脸。
这里是哪里?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我小声地问他,也在悲伤地问着自己。
你家?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哪里?我不知道。
喂,你也打了我,也算出了气,告诉我,好吧?
我家,在哪里?
不理会我的死活,他闷不吭声地走掉了。
我却始终坐在出站口,等着天亮。重新坐地铁,然后在我记忆里的画面停下,那里,就是我的家。
喂?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那个男人走之后,又折了回来。
我趴在膝盖上,告诉他,我在等地铁。天亮之后,有地铁,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你要在这里坐五个小时吗?你是白痴吗?
我不是,我只是没有方向感。
有很多的路,我都记不清。唯一不迷路的方法,只有将那些当作画记在脑里。可是回家的画,被那个男人打乱了。
走吧,你这个白痴。
我走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他将我领到了一家旅馆门口,停下了。转过身,问我,带钱了吗?
我翻遍大衣外套,以及裤子口袋。十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还有几个硬币,递在他面前。
我只有这么多,够吗?
他叹了一声,老调子,你这个白痴。
这个男人很怪。
先前还对我拳打脚踢,明明很生我的气,这会儿,居然领着我进了小旅馆。
老板娘的抱歉,连累我被那个男人瞪了好几眼。
钱,他有,只是房间不够。
我和他,必须要挤一间,在天亮之前,我们都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一进屋,放下包,便去洗澡了。
将我圈在墙角,画了一个圈,警告我不许越界一步。
否则,折断我那只贱手。
你怕黑吗?
半夜他起身,走进了他画的圈圈里。
我胆颤地嗯了一声。
这样,可以么?
屋里的小台灯,亮了。
你这个白痴,赶紧睡吧。
我醒来的时候,蹲得腿全麻了。
开了一夜的小台灯关了,那个男人也走了。着腿,我走下了楼。从老板娘那里打听到了住店人的名字,
那个男人,他叫柳濑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