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俞皿

9、朋友（琏泰）

　　我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许久没有被梦魇困住，可这次，我却被它牢牢地缠住，那树林、那月光下的城市，哭泣的归人，忧郁的三秋……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一切又恢复到正常，上学的路上被一只猴子“擦”了脸，又听见那幼稚《环境歌》……
　　我走进教室，三秋撇过脸，归人却大方地和我打招呼，我看见今天她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晕吹弹可破，深亚麻色的头发，使她的疲倦和失落隐藏起来，不似我一副熊猫眼，我一把拉住她：“和我交往吧！”
　　归人楞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知道这样也许使她更受伤，可我不知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三秋说的对，不能伤害归人，如果不是爱得极深怎会告诉我那些……
　　剩下的日子里，我和归人交往着，偶尔住在她家，平时和琏泰在一起喝酒，三秋好长时间没和我讲话了，锡宇在沿着一条我们谁也没想到的道路发展——继承这所学校。
　　晚上我躺在归人的床上，不知为何总是想起茗烟，想起她湿湿软软的小手。
　　我就过着这般行尸走肉的生活，快毕业前抬拳道社几乎没有人了，我就干脆每天泡在归人的家里，直到琏泰通知我有电影公司的人来选人。
　　我们去的那天，不知公司的老板心情怎么那么好，和每个应征者过了戏（据说他是著名的动作明星出身），轮到我时，我选了一场擅长的打斗场面，他也显得很兴奋摆出了个接招的架势——结果被我一个过肩摔摔的当场就爬不起来了。
　　回到归人的家。
　　“你还不明白吗！？”
　　“……”
　　“我问你呢！”她扯过去拿啤酒的我，“你这样我们要怎么一起生活下去呢？”
　　我咕咕地喝着闷酒。
　　“我们只要按照设计的程序摆摆样子就好，干嘛要——”
　　“那我学的知识呢？我的理想呢？我要按谁的命令活下去呢？”我朝归人大吼，虽然明白她是为谁好。
　　“我不是有别的意思，认真生活反而会毁了自己的，这世界最畏惧真实……”归人搂过我的头，“天啊，是不是我害了你？”
　　归人轻轻掠过我的双唇，喃喃自语道：“它们吻上去会是什么滋味……代儒，答应我一辈子都要记住我的唇的感觉……”
　　我反手把她揽在怀里，刚才把火气发在她身上是不对的，这两年归人对我的好是不能言表的，我对她说的则永远只能是抱歉。那晚我执意要她脱掉伪装，她却坚持换上最美丽的那一件。
　　那家公司下聘书前，归人离开了学校，只和三秋道了别，同时我获得了一纸合同。
　　我在没有归人的归人的房间里，抱着她留下的一堆“贴身衣物”喝着闷酒，一会儿琏泰推门进来了，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接过我手中的酒瓶径自喝起来。
　　“归人她……会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会过得比我们都好。”
　　“我不应该存在啊，是受到诅咒的人就应该下地狱。”
　　“你看，”琏泰捏起一张皮，“只有你不愿意去想的，没有你不能想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只要把它当作一种娱乐好了，归人也只是让出了这场游戏的资格，不久我们都将忘了彼此，包括快乐。”
　　“琏泰，你也活在这游戏中吗？”
　　琏泰脱掉上衣，刚劲的线条，古铜色的皮肤，但在脊梁上却是一条掩也掩不住的裂缝，“很好……我们都将忘却，包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