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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陶铄金的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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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陶铄金的情人
我独自呆在房子,饥肠辘辘,心里暗暗焦急。身上已经穿好汪管家送来的干净衣物,发髻也已打理妥当。看不见的旋涡莫名能够感知它高悬在上空,吸纳周遭的灵气。
一双手借力摸索。
桌上准备了两菜一汤,也是汪管家送来的。
我落座,夹起一块焦黄的豆腐,可惜眼睁睁看到筷子夹断豆腐。
又试,豆腐被截成两半后双双自空中跳入盘中。
这时明白了自己的右手不着力。但是自己仿佛被编入了既定的程序,我成了机器人,动作不由自己的推开碗筷,然后两手抱过飘了两滴猪油的蛋汤。
汤水已凉,其上漂浮古怪的气味。
我凑近,张嘴,喝下一口。
霎时舌尖爆开血腥味。
是浓郁的血腥味。源自喉间上涌、吞咽不得的鲜血。
此时,喝下的汤水和上涌的鲜血冲突,终于程序终止,下一秒蛋汤洒满地面。
衣摆上的污点如梅花绽放。
我一手捂住嘴,压低腰,另一手寻找支撑点。“人……”
令人惶恐的鲜血喷涌而出,没法堵住。
“来人……”
“来人……”
“来人!”
我抽搐惊醒,额头是冷汗连连。
却原来是一场噩梦醒来。
今早才和两位“救命恩人”说过自己的独处,因而一直躺在床上蓄养精力,谁知后来自己陷入了噩梦的掌心。
我喘息,心有余悸自己的第二次死亡惨状。心情抑郁。
当扭过头,我看到床尾叠放整齐的衣物,之后斜睨木桌。果然也有人准备了饭菜。
“咕……”空腹肚子不满的哼咛。
桌上是两菜一汤。【现世如同梦境的真实。】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我坐在床沿,又出一身大汗。
待侧首,浅色眼珠凝望桌角乱窜乱跑的灰鼠。自问,这时的赵不凡是否该同情心泛滥施舍灰鼠一团米饭?
屋外正是阳光明媚,房中凳椅在地面形成各自黑影。
眼角,瞥见一条多余的黑长影子躲在椅凳一脚。它的存在刺眼耀目,由不得人故作眼瞎。
结论显然:有人藏在这里!
我抿紧唇。空气中有女人的脂香味。
目力所及简陋的客房,事实上狭小的屋中并不见什么人物。
走近打量细长的影子,唯恐自己杯弓蛇影。
猛地抬头,却见梁顶无人。
视线偏右,游移,然后女人艳丽的妆容映入愕然眼睛。
【红衣女子。】
【是鬼娘。】
对方犹如张开翅膀的红色大鸟,长发垂落。
我忙后退,双手抱拳,目光锁定红绸衣裙,看来尊敬这位梁上女子。心中自是不敢小觑了对方的蛊惑术。
面挂浅笑。想来,鬼娘年过五十的女人赢得这点尊敬也是应该。
后者翩翩然降落地面。
“姑娘。”我以礼待她。
“你是陶铄金的师弟吗?”鬼娘开口先问。她尾指翘起,又问:
“为什么和这两个蒙古人来往?”
“我是武当派的第六代弟子赵不凡。姑娘口中的师弟一事是指……大师兄陶铄金正是武当派六代弟子的个中翘楚。”
“赵不凡?好。那么第二个问题呢?”
“姑娘说的是,救了我性命的蒙古人阿郎吗?我其实……”
“其实什么?”
我局促地低下眼。
“我其实想问,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里。”
“我出现在这里?”就听鬼娘音色忽而挑逗,说,“我当然是为了来看弟弟你呀。”
“我,不敢……当。”音量拉低,“姑娘不要开我玩笑了。”
“谁说老娘跟你在开玩笑。一大早的追踪结果发现这个‘赵不凡’的家伙喜欢和蒙古人交往,可气坏了老娘。不过现在听你一说,事情又不是我原先想的。”
“姑娘原先想的?”
“原先老娘认为,既然你跟蒙古人呆一个房间,想必口蜜腹剑的、会对武当派不利的小人。”
“我……”
我看向桌上的食物,对美女的“痴迷”烟消云散。
“姑娘不应该随意对他人做出评论,尤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语气失落,“那时的我也许有点……不行,但是有人愿意倾听,我就把他当自己人。一个是蒙古人,一个是宋人,这就有问题了吗?因为我俩的出生地不同,所以彼此要满心怀疑吗?他们才救过我的命。何况我也不喜欢姑娘口中的‘老娘’。”
两人无言以对。
突然鬼娘说:
“我是陶铄金的情人。”
“你的师兄是我的小情人。”
所有的言语被打破秩序。
我抬头,念念有词情人二字,一时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见“鬼娘”是在百晓生的口中,当时银依雨一听鬼娘的名字就神色不对。
【原来是为这茬。】
【陶铄金的两大情人一个比一个出彩。】
我木然,接受鬼娘可谓温柔的安慰。
但是,我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了什么安慰我?
鬼娘的态度再三变化,迷惑人的妖冶,不正经的调戏,站于人顶的高傲。
现在她眉眼温婉。
杏眼不乏慈爱的光芒。“你们的一位师弟,姓丁的孩子,在这两个蒙古人手中。”
我的心中不免飘忽被人欺骗的痛楚,有一道心声对我说,“原来一切不过(果真)如此。”然而被揪起的——
“丁姓?”我小心的询问,“丁师弟?他和他们怎么回事?”
“这事我不知道。”
“您不知道。”
鬼娘蹙眉,不喜我的口气。
而我的被努力忽视的小师弟,他此时此刻让我如坐针毡。
“他们对丁师弟,究竟有什么打算?”我开始追问。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出这小子,”鬼娘放软态度。
“没想到进错房见到了你。”她说。
“让您见笑了。”我迟钝在一位姑娘面前失礼(自己身上还穿着亵衣亵裤)。
“所以,你说的蒙古人救了你的事,是怎么回事?”
我于是把自己醒来后得到的待遇一一告诉鬼娘,包括和王管家、蒙古人阿郎的谈话。交代刚一结束,鬼娘就怒气上脸。
其后知道鬼娘在我入睡后潜入的这屋。
她眉峰上挑。
“胡说八道!就是他们下的手!”圆润的声音低沉,怒意不浅。
“老娘亲眼见到他们抓走了你们的师弟!”
她终于逮到机会把阿郎作为我恩人的“事实”打破。我猜想鬼娘忍耐了许久,从我说起自己被蒙古人救起后。
一边无措的应和: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我现在怎么办?去和他们撕破脸,再让他们交出丁师弟。”
“不行!”
“可我……”
“你现在就将计就计。”
我点头附和,脸上略有茫然。
鬼娘叹气。
“张老、呃,你的师父怎么现在就随随便便放弟子下山了?”她的口气熟稔,又说: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要做的是……假装把桌上的饭菜吃了。”
“我饿的呀。”
“这才不能吃。”
“难不成他们给我下毒?”
“嗯。你吃了就别想活过这一年。”
我一脸心惊,看一眼汪管家准备的饭菜,右手去抹额头的冷汗。
鬼娘不放心的提醒:“记住,你是假装吃下它们,为的是让蒙古人放下对你的戒心。我会继续去找你的丁师弟,就在这间客栈。他们跑不了和尚庙!”
“我还能做些、帮助姑娘你吗?”
“有。”鬼娘犹豫,是她对我的不信任,“这是一瓶七窍迷离散,你把它放进鲜艳的菜色中,只有放进鲜艳亮丽的菜色中才可以成功。你把他们一个个放倒后,我自然出来接应。一旦失败,老娘会尽快赶来帮你!”
对方已然认为我是成事不足的小子。
我接过瓷瓶,一方面听取鬼娘的嘱咐,光滑的葫芦形碧色瓷瓶,上面有金文镌刻七窍迷离散五个小字。
又一面思索面临的复杂局势。
口中应答,是是是。
“今晚饭后,你呆这屋等我消息。”鬼娘临走前对我说,“成功后我们仨一起离开。”
“姑娘你、的芳名……真的是大师兄、喜欢的人?”
对于我混乱的提问,鬼娘留下的是暧昧的笑容。
鬼娘和银依雨,一是热一是冷,相同的美貌,截然不同的性格。
反正,我想这两人都是给纯白色男人上色的“红色颜料”。即祸水红颜。
我两指拾起害人不浅的小瓶,里面的粉末足够放倒凶猛的狮虎兽。
抽开瓶塞,粉末倒入手心。
观察。粉末是红色的,带一点杏仁味儿。
我环顾一个人的客房,而后收起七窍迷离散,端坐桌前。
与冷饭冷菜大眼睛相瞪。
然后肚子的哀叫打破沉寂的气氛。
取出竹筷,筷子一头点弄雪白的豆腐,又夹起,送入口中。
我随之意外厨子的手艺。青菜配豆腐的小菜味道清淡。草草几口,添上增味的洋葱头爆炒薄皮大肥肉,胃口竟也不错。
于是小口小口的进食,肚里渐渐有饱腹感,最后的一碗蛋汤用以解渴。
至始至终舌尖品尝苦杏仁味,若隐若现的。
我想自己没有打开鬼娘的七窍迷离散,又没有听到鬼娘的告诫,这时的自己不可能细尝出苦杏仁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