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龙临歌

3、第三章 是放手，还是留下

　　“少爷，这是上个月的账簿副本，请过目！小的五天后会来取，不知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负责送账簿的伙计在草庐外恭恭敬敬将装账簿的包袱交给秦陌桑。秦陌桑接过包袱打开数了数没有问题，正要开口跟他说落雪的事，屋子里全突然传来落雪哇哇大哭的声音。
　　“你等等！”
　　秦陌桑嘱咐了一声，立即转身回屋。落雪大概是睡醒了没见到人，一个人害怕了，等秦陌桑回屋抱起他轻声哄了几句，马上破涕为笑了。
　　“落雪不哭了，好乖哦……落雪最乖了……”
　　秦陌桑边哄边将满面泪痕的落雪抱出门，将等在门外的伙计吓了一大跳。
　　“少爷！这……这小孩……”
　　“是我今天在山林里捡到的，很漂亮吧？”秦陌桑亲昵的在落雪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林子里面怎么会有小孩？”伙计顿时惊恐的望着秦陌桑手上的落雪，“可别是什么妖怪变的吧？”
　　“胡说，”秦陌桑不悦的一皱眉头，“落雪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再说了，哪有妖怪会变成这样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婴孩？我今天在那听到有狼嚎，说不定是狼从哪个村子里叼来的！”
　　伙计还是将信将疑的同秦陌桑保持距离，小心问道：“少爷……要不，还是先让城里的镇妖仙师看看吧……”
　　“胡闹！要看你自己看，落雪才不看呢，”秦陌桑已经板下脸了，“对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就是嘱咐六大掌柜多留意一下最近有哪家丢了小孩，看看能不能找到落雪的亲生爹娘，不过不用太着急，我还想跟落雪好好处几天。”
　　“少爷的意思，是要把这小娃娃留下来咯？”伙计战战兢兢的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秦陌桑反问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怀疑落雪是妖怪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
　　“不是，不是！”眼见着秦陌桑的脸逐渐变成铁青色，伙计连忙摆手，“最近小的家里那口子也给小的添了个大胖儿子，整天忙得我四处乱转，这还是有小的母亲帮手的情况下。少爷您现在一个人在草庐中守孝，又没有女人在身边，照顾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恐怕……”
　　“那依你之见呢？”
　　伙计小心的瞅了瞅秦陌桑的脸色。“不如由小的把他带下山去，请专门的乳娘来照顾他，如果少爷实在想他了，等他断奶后还可以再接上山来……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至少能保证照顾周全了……”
　　秦陌桑仔细的考虑这件事情，眉头轻皱：“不行，落雪现在无名无分，交给下面那些人，我着实不放心！”
　　“可是少爷，草庐简陋，环境恶劣，大人住着没啥，小孩可受不得病。况且，没有奶水，小孩吃不饱，长起来也要比其他小孩要慢……”
　　秦陌桑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沉思起来。
　　今天喂落雪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野梨能暂时充饥，但对于落雪这样的小娃娃来说还是母乳更好，倘若自己一意孤行害了落雪，那就糟了。可是，自己今天才把落雪抱回来，马上又要送他离开，心里真是舍不得啊……
　　秦陌桑动了动唇，恋恋不舍的望着怀中的落雪，突然发现落雪也在看着他，暗绿如藻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眼眶里似乎已经蓄满了泪，粉嫩的小嘴微微瘪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委屈的哭出来。
　　“落雪别哭，别哭……我没说不要落雪……别哭……”
　　秦陌桑哄得有些晚了，眼泪已经一颗颗的顺着落雪嫩白的小脸滑了下来，像珍珠似的滚落到身上裹着的绸缎里衣上。他小嘴一扁，“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落雪一哭，秦陌桑顿时慌了手脚，连带着伙计也手忙脚乱了起来。秦陌桑一边轻摇着落雪低声哄着，一边暗自踹着已为人父的伙计快想办法。
　　“落雪好乖……不哭哦……哭了就不漂亮了……再哭，我就不要你咯……乖……”
　　落雪哭得更大声了，还不停的胡乱挣扎，高亢的哭声像豁口的唢呐般尖锐刺耳。秦陌桑感觉似乎有几百道雷声在自己的耳边轰鸣，震得耳朵一阵发疼，但手上抱着乱挣乱跳的落雪腾不出空去揉，只得强忍着落雪的绝世魔音亲亲抱抱的哄逗着。
　　“落雪不要哭了……我很舍不得落雪啊……这样吧，如果找不到你的爹娘，那以后你就做我的孩子好不好……乖啊……爹爹不会不要落雪的……爹爹最疼落雪了……等过完这三年，爹爹就带落雪回陌上城住大房子……”
　　秦陌桑为了哄住落雪，作出了一系列的承诺。他有种感觉，落雪似乎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样，更能明白大人所说的话，明明刚才还是开心的笑着，可一旦自己开始动摇想送他下山时，立即呼天抢地的哭号起来。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一踢伙计：“都是你，说什么要带落雪走，这下把他吓坏了吧？”
　　伙计不敢躲开，被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少爷，这么小的娃能懂什么？”
　　“落雪是不同的！” 秦陌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来继续哄落雪，“乖乖不要哭了……哭得爹爹心都碎了……听话哦……爹爹不会让别人带你走的……爹爹可要看着落雪一天天长大呢……”
　　秦陌桑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落雪渐渐止住了哭泣，小嘴却还是嘟得老高，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挂着成串的晶莹泪珠，藕段般的小手从绸缎里衣里探了出来，尽可能的搂住秦陌桑的脖颈，像树袋熊似的紧紧贴在他身上。
　　“好啦，落雪不要哭咯，”秦陌桑用手轻轻擦掉落雪脸上的泪，扭头对伙计说，“你也看到了，落雪离不开我，你还是明天请个经验丰富的妇人上山教我怎么照顾落雪吧！顺便让人将婴孩的衣物准备好送上来，记得要用上等的绸缎，落雪的皮肤太嫩了，我可舍不得弄伤！还有，记得带件换洗的外袍给我！”
　　“外袍？”伙计疑惑的问道，“您从来都不缺啊，怎么会……”
　　秦陌桑无奈的一瞄怀中的落雪：“今天被落雪磨坏了……”
　　“哦……”伙计恍然大悟的点头，终于被秦陌桑赶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