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个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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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走入宿舍，窄小的寝室内又是一副混乱的模样，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包括水粉颜料，炭笔，素描本，写生板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和臭袜子一个月没洗的馊味，期中混合了方便面调料包的味道，可谓是五味杂陈。
裴寒费力地从自己的床上拉出一个背包，翻出已经多日没有触碰的笔记本，对于他们胡乱堆积到他床上的脏衣服，只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室内那座大功率的风扇仍在呼呼地运转着，将桌子上的纸笔风卷残云地吹落到地上。
裴寒的上铺仍然打着呼噜趴在床上，头一点一点的，颇有几分艺术生的颓废气质。
裴寒干净利落地把床上的衣服卷了卷，准确无误地丢进某人的脸盆里，“砰”一声推开铝合金窗，再“啪”一声关掉还在摧残他桌上已完工的论文的风扇，轻轻一挑眉：“又是谁失恋了？说！”
易臻跟邵华同时被这强大的气场吓得抖了一抖，同时很迅速地指向了趴在裴寒上铺打瞌睡的萧清。
“他？”裴寒挑了挑眉，重新由头到尾打量了一下萧清，突然微笑起来，“哟，某个毛头小子，终于长见识了。”
易臻跟邵华同时缩了缩头，就看见裴寒手脚麻利地爬上了上铺，十分干净利落地扒走了萧清盖着的毛巾被空调被以及床上的各种被，还有……萧清身上那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邵华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着易臻，目光中询问的意图很明显：“裴寒这是在干嘛？”
易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然后邵华抱着易臻往后挪了挪，顺便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生怕裴寒会连他们一同剥光。
虽然做了裴寒的室友五年，但他们必须说明，裴寒的思维，有时候，真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
裴寒扒光萧清的衣服后，摸着下巴似乎很是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才从自己的衣服里头挑了一件干净的衬衣，随手扔在萧清的床上。
兄弟这么多年了，再磨磨唧唧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就是想给萧清换件衣服么，没有把他的小内内扒走，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回过头却发现邵华抱着易臻缩在自己的床上瑟瑟发抖。
“……”知道他们误会了，但是裴寒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耸耸肩，端起满满一脸盆的衣服就转身去了阳台。
半个钟后，阳台上已经挂满了衣服和床单。
裴寒伸了个懒腰，转回房间，开始收拾地上的稿子。
邵华跟易臻一看警报解除，赶紧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一张画纸被风扇吹到了床下，裴寒趴在地上，身上摸了半天才把画纸摸出来。
看到那张画的时候，裴寒的神情，很明显地一怔，然后露出很温柔很温柔的表情。
易臻敢指天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裴寒。
邵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戳戳易臻的肩膀：“喂，你说，哥在做什么啊。”
这一声“哥”的称呼，一直要追溯到萧清他们上初二的时候。
那个时候，萧清、易臻、邵华和顾凡都是年级里的小混混，一脸痞子气，整天和街头巷尾的流氓一起混着吸二手烟，联手打劫同级的小屁孩。
而裴寒跟陌尘是全校数一数二的精英，好学生，尽管才刚上初一，却永远占据年级排名的前两名。
陌尘当时没少被这四个混混打劫，可是人长得瘦小又脾气好，自然不跟他们计较。
裴寒是个面瘫，人如其名，远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凉气息，只要敢近身十米以内，立刻被他丢过来的一个寒气逼人的目光冻成一座冰雕。
不晓得怎么回事，那一天陌尘似乎拿了本书去问裴寒一道难题，裴寒给他解答出来后天色已经黑了大半，便和裴寒一起走回家去。
——刚刚走出校门，就撞上了正在和外校学生打架的萧清四人。
裴寒停下脚步，略一皱眉。
陌尘似乎看到他心中的不悦，伸手想要阻拦打斗在一起的两拨人。
“哎，你们别打了啊！”
身旁却传来裴寒冷冰冰的声音：“连打架都不会，废物。”
萧清四人跟那一群外校学生都停下来，瞪着他。做了这么久的混混，骂他们废物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他们不会打架，何况是个长得这么干净漂亮的美少年。
那群外校学生一听就怒了，卷了卷袖子把裴寒围在中间：“小子，找打呢？！”
裴寒冷冷地笑：“就你们，还没有资格打我。”
这话却是连萧清一行人一齐得罪了个干净。于是一大群人便围了上来，闹哄哄的，都要把裴寒打趴下才回去。
只是没想到，最后被打趴下的却是他们一群小混混。裴寒把小混混们挨个揍了一遍，当然萧清四人也没有放过。自然了，外校的小混混们就没有萧清他们那么幸运了，被裴寒叠罗汉一样堆成一个小山包，压得垫在最底下的小混混直叫唤。而萧清因为是本校学生，则被裴寒直接无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伤痕。
裴寒拍了拍手就想离开，却被萧清他们四人拉住了衣服的一角。
“你收我为徒吧！教我怎么打架！”
“等等！还有我！”
四人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遇上了什么珍宝。
裴寒扶了扶额头。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四人，极力劝说之下才让四人改口叫他“哥”而不是一开始所说的“师父”。
自然，裴寒身后的陌尘也没落下，被四人押着委委屈屈地叫了裴寒一声“哥”。
六人的孽缘就此开始。
裴寒虽说是六人中年纪最小也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但是却是个十足十的天才。
裴寒和陌尘的成绩都在年级排名是数一数二的，但总有个伯仲之分吧。
当时，萧清四人的成绩在年级里却是倒着数的，直接导致裴寒提着四人的领子直接丢到了陌尘身边，美名曰“补习功课”。
四人的心情是郁闷的，一个初二生反倒要一个初一生来补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便有了询问起裴寒和陌尘的成绩高低的想法。
他们都记得十分清楚，当时陌尘沉默了好一阵，才慢吞吞地回答：“他很强。”
很强是什么程度，随后陌尘便解释得一清二楚。
无论陌尘怎么努力，裴寒总是能拉他个五六十分，有时，甚至是七八十分。
正如陌尘所说，他是天才，无人匹敌的天才。
众人都沉默。
更难以置信的是，下半个学期刚过，他们就得知了裴寒跳级的事情。
——正好，还是跳级到萧清四人的班级。
被问起为什么要跳级，裴寒只是略一皱眉：“学校不允许我直接参加中考。”
“……”
没有人能看透他。正如没有人知道他那一身好身手是哪里学来的一样，更没有人知道裴寒为何如此热衷跳级。
也是直到裴寒走入教室的那一刻开始，萧清四人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这时才十一岁。
自从裴寒把四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四人也像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裴寒身后转悠，裴寒冷着一张脸，却从来不管他们。
只是，莫名其妙的，裴寒却严令禁止他们在中午的休息时间跟在自己身后。
于是，每日裴寒中午的休息时间的去向，又成了一个谜。
而后便是裴寒升入高中，再度以惊人的智力从高一跳级到高三，然后考上了C市最著名的一所医科大学。
放榜的那一天，萧清四人连同陌尘一起兴高采烈地簇拥着裴寒去喝庆功酒，却发现裴寒脸上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
本因为是不愿意看到裴寒一张冷脸，他们都有意给裴寒多灌了几杯酒。当时的裴寒只有十四岁，不胜酒力，很快就被他们灌醉了。
然后，他们才发现裴寒不对劲的地方。
裴寒抓着易臻的衣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忽然扑了过去，抽抽噎噎道：“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张精致的脸蛋苍白如纸，却又因为酒精作用泛着不健康的红色，因为哭泣微微弯起的眼角显得更是魅惑，见到这样的裴寒，五人都是一怔。
丢下裴寒的那个人……是谁？
酒醒过后裴寒没告诉他们，于是他们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隐隐约约地觉得，那是裴寒的禁忌。
本来以为那个人离开之后，裴寒会颓废一段时间，又或者说，至少是变得比较低落。
可大家都看不出来他哪里像是心情低落的样子，照样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学年末还拿到了B大的全额奖学金，就是脸上的表情冰冷了一点。
只是，裴寒那冰冷的表情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五人谁也没有去深究。
再后来，便是裴寒本硕博连读，仅仅用了五年就把普通人需要念八年的书念完了，然后进了一所大医院做医生。
裴寒刚刚毕业，便租了个房子硬拽着他们住到了一起，互相照顾——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是裴寒在照顾他们。
这么一住，便又是一个五年。
而裴寒那冰冷的壳，却才刚刚裂开一条缝。
“等等，易臻，等等，那真的真的不是看情人的表情吗！！！”邵华有点激动，那毕竟是他们兄弟哎，而且还是一向面瘫冰山冷漠（……）的裴寒，好不容易有了八卦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易臻扶了扶额头：“你别晃我了。”话毕，走到裴寒方才整理好的书架面前，取下一个文件夹。
打开文件夹一看，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文件夹里，是满满的一沓画稿。
画稿上的人有一张刚毅的脸庞，五官的线条有些冷硬，嘴角却微微翘起。
易臻转过头去：“对了，邵华，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邵华盯着画稿看了一阵，摇摇头。
易臻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邵华的眼睛闪闪发亮：“在哪里在哪里？”
易臻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就看见裴寒从厨房里走出来，挑了挑眉：“什么在哪里？”
易臻和邵华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文件夹塞回书架上，一个望天一个望地。
见他们不肯回答，裴寒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开门出去买菜了。
裴寒前脚刚出门口，邵华就拽着易臻的衣领一脸兴奋：“易臻，想起来了没有？在哪里见过？”
别怪他大惊小怪，裴寒跟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更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如今一见八卦来了，他们家裴寒终于有主了，不兴奋才怪。
易臻又摸了摸下巴：“还记得我们高一那年吗？裴寒死活拉着我们跑去看学校组织的篮球赛，而且还说什么我们不去就不认我们这帮兄弟了……”
邵华仔细回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但立即又疑惑地皱皱眉：“那又怎么样？”
易臻的唇畔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场球赛，我们学校的那支队伍的前锋，就是画上的那个人，只不过年长了几岁罢了……”
邵华怔了一怔，翻出那个文件夹，叫来窝在电脑前打游戏的顾凡。
顾凡翻白眼：“干嘛？”
易臻很配合地指指画纸上的那个人：“顾凡，把我们毕业的那间高中的教务系统黑了，查查这个人。”
裴寒攥着手机走下楼梯，终于还是忍不住重新读了一遍收件箱里和那个人的短信。
“我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
“后天到C市的飞机。”
“几点？我去接你。”
“下午一点。裴寒乖。”
裴寒关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按在胸口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要回来了么？
吸了吸鼻子，制止快要溢出的啜泣声，他抬手捂住眼睛。
这几年喻旸一直都有给他发邮件，在部队里和上司以及兄弟的各种相片，若非如此，他也无法认真地描摹出喻旸如今的长相。
只是，有时还会忍不住想，他会不会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还是说，其实自己在他眼中一直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弟弟而已？
不管怎样，回来了就好。
“呃……这样瞒着他，真的好吗？”
天台上，男人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呼出的烟雾层层叠叠地在他身边化开，模糊了一张英俊的侧脸。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略显过时的手机，半晌，才低声笑了。
“最后一个任务了么……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男人身旁的女子扬了扬眉，从男人的口袋里抽出打火机和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神色有点寂寞：“那么，如果你这次任务不幸……牺牲了呢？”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那你就告诉他我跟你结婚了就好了。”
女人吸了一口烟，垂眸，冷笑一声：“……真是个绝情的人啊。”
将打火机跟烟盒放回男人的口袋里，转身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转身离去。
“我什么忙都可以帮，只是这件事……我帮不上忙。”
男人连头都没有抬，将手机放回兜里，慢悠悠地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仔细阅读。
“军人康复医院么……”
男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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