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掌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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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试戏的片段，张制片和曼璐面面相觑，那眼里就一句话：这事悬了！试戏挑的是全文最精彩的也是最悲情的一幕：李璐因为嫉妒和仇恨，想出借腹生子的毒计，让丈夫强/奸了李珍，事后，姐妹两个对峙，李璐和李珍同时情感爆发的一场戏。李珍还掌掴了姐姐李璐一巴掌。
“这，这不合适吧。璐啊，你去劝劝导演吧。”
曼璐身体不合时宜地抖了抖，这都小暑了，怎么还是冷气飕飕的。
“张制片，那个，你还是叫我曼璐吧。师傅已经说了，这试戏就要看看最精华的部分能不能演出彩，他是肯定不会换了。”
“那，你不是编剧么？把掌掴这，这改改吧。我的祖宗耶，怎么尽摊上这事啊。”张制片一脸无奈。
“改什么改？”顾导从幕后探头出来：“这就是让我最拍案叫绝的一幕戏了，这一巴掌怎么能少，少了怎么能表现出李珍这个现代女性受到封建思想毒害时的愤怒，面对姐姐陷害的绝望。不是我说你，你个制片干什么去投资啊，还跟风投那么多钱，你这头讨好人家，人家可是大财神财大气粗，到时候万一撤资了，倒霉的还不是你们这些人。”
“就是顾导，你救救我吧，这戏要拍不成，那我可就倾家荡产了，你要不待会儿就睁只眼闭只眼让红姐过了吧。”
顾导沉下脸来，曼璐也劝道：“师傅，这也关系大家，你看这上上下下忙碌的几十号人，都是吃辛苦饭的人，要不就让红姐过了吧。”
顾导长叹一声：“真是糟蹋，糟蹋啊！”
曼璐继续劝：“也不一定不好，不好可以慢慢教。红姐据说也是风月场的人，未必演不好。”
“就是风月场才不能演好，你看这李璐是风月场的人么？明明是为家庭牺牲的好姑娘，她拍，只怕……算了，人来了，先看看，成不成再说吧。”顾导也只能妥协了。
曼璐看了看进来的红姐，一根发带系住搭在肩上卷曲的长发，身着圆点蓝白色旗袍，今天似乎特意上了妆，淡淡的嫣红在脸上仿若二月里的娇杏开得正好。也怪不得刚刚一进门张制片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了，曼璐低头看自己一身蓝布长袍，倒像是个女教书先生，上一世就算是风头最盛的时候也怕不及这个红姐的风情。
“哎呀，三少，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报一声，我去给老板打个电话。”张制片搓着手一脸恭候大驾的表情。
“不用了，我今天被她拽过来的，也不会呆多久。你别多事了。”声音虽低，却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张制片一路用手迎着，来人渐渐近了，曼璐才看清楚，剑眉浓密，五官深邃立体，像是岩石经过风吹雨打日夜侵蚀，最后形成的那分明的轮廓。因为是军阀出身，所以看着老觉得有一股子杀气。曼璐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今天来人可不好惹，可千万别出幺蛾子。
“导演，这一巴掌，要，要真打么？”一旁的林牧有些怯怯，她刚刚踏入此行被顾导看上，本来是出演女一号李璐，谁知道现在被调来演妹妹李珍。
顾导看着她：“林牧，你忘了我教你的，在那上面，你不是林牧，她也不是什么红姐，她只是养育你多年又陷害你失身的姐姐，你是被欺骗又失去了贞操的现代女性李珍。到时候情绪你自己把握。”
林牧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嗯，导演，我知道了。”
这林牧倒是个好苗子，曼璐看她一遍遍在那里研读剧本，琢磨着角色，觉得师傅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大家都准备好，开工了。”导演扬了扬剧本。
林牧先啪地摔了碗：“你要让他再来，我这里可有把刀子。”
“二妹，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红姐面上不够关切，她略略道：“你先养病吧。”
林牧往门口冲，闹着要出去，被婆子和红姐架住了。
“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们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还能把我杀了？”林牧的表情生动而形象，曼璐凝神看，只觉得心里一阵悲戚。
“你疯了是不是，叫你好好养病呢……”红姐的眼神可怕有余，关切不足。
顾导一直摇头，张制片很紧张，还好顾导没有叫停。
林牧喘着气说道：“你才疯了呢，你这都干的什么事情，你跟人家串通了害我，你还是个人吗？”红姐叫道：“我串通了害你？我都冤枉死了，为你这桩事也不知受了多少夹棍气──”林牧叫道：“你还要赖！你还要赖！”她此刻已经完全融入了李珍这个角色，实在恨极了，刷的一声打响了一记耳刮子。顾导眼睛一亮，曼璐也在心里为林牧叫好。
红姐啪的一记耳光就回过去，林牧一下子跌了下去。
“停！”张制片心里哀叹一声，还是听到这个字了。
“剧本里没这一段。”顾导沉声道。
“我觉得可以加，教训妹妹没什么不对的。”红姐抚着脸，这一巴掌真狠，不回敬怎么可以。她家三少就在底下坐着，居然这小妮子也敢真打。
“你到底有没有看懂李璐这个角色。”顾导也火起来：“没看懂就不要演了。”
一旁观影的三少只是从桌上拿起一杯茶，缓缓地饮了一口，站在一旁的张制片觉得这里气温骤然低了好几度。“咳咳，那个，顾导，那个再来一遍就好了。”张制片紧张地搓着手。
已经有人员把林牧带下去，曼璐看了看，这巴掌打得真狠，嘴角都有血渗出来。
“要不这段过了，到时候剪一段就可以了。呃，大伙儿都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接着往下吧。林牧可以么？”曼璐打圆场。
林牧擦干净唇边的血，答得笃定：“不用休息了，我可以接着演。”
这姑娘倒是有一股子曼帧的倔劲。曼璐默然垂手立在一旁。
“等会儿，接下来是不是要哭了？我现在这情绪只怕是哭不出来。”红姐又发难了。
曼璐看着顾导就快要火山爆发了，赶紧说：“那红姐去培养培养情绪，本来也该休息一会儿。”
“我想着我也该学习一会儿，顾导要不你指点一下，我该怎么演好下一场戏。”
曼璐看着顾导，这红姐不会是故意要激怒导演吧。
“师傅，我，我帮你好了。”曼璐又多嘴了。真想抽自己一嘴巴，上一世就是太过于忠厚了，怎么都做不上去，这一世还是这般软性子。曼璐微微叹了一口气，细不可闻。
张制片看得眼泪汪汪的，都说曼璐小姐长得美心肠又好，要不是自己已经有三房姨太太天天打架，真该讨了她做媳妇。
顾导未置可否。
“就你？”红姐笑了笑：“这编剧和演戏不是一回事。”
“是，我也只能说出一二来。”
“说还不容易，不如亲身示范一下，对了，刚刚顾导说我情绪没把控好，剧本既然是你写的，各人的情绪你应该最清楚。那么不如编剧顾小姐以身作则，让我看看那个情况下，李璐该如何反应才是正确了。”红姐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你欺人太甚——”林牧忍不住道。
“好，林牧，别说了，我们再演一次。”曼璐心想，不就是一巴掌么？上一世她已经受过，这一世为了大家挨一次又何妨？至少不会有上一世那般痛了。
“曼璐姐……”
“林牧，现在你是我妹妹李珍。”曼璐提醒她。林牧看她决心已定，也顺势走位。
刷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刮子。曼璐只觉得上一世那些点点滴滴又浮了上来，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脸颊，手停在半空中，面前是面色有些惊惶的曼帧，她上辈子就是恨她这一副贞洁烈女的面孔。那些刺心的回忆一点一点翻滚着涌上来，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她的屈辱，她的绝望……
曼璐冷笑了一声：“哼，倒想不到，我们家里出了这么个烈女，啊？我那时候要是个烈女，我们一家子全饿死了！我做舞女做妓/女，不也受人家欺负，我上哪儿去撒娇去？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一样姊妹两个，凭什么我就这样贱，你就尊贵到这样地步？”她越说声音越高，说到这里，不知不觉的，竟是眼泪流了一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周围都静静的，林牧呆呆地看着曼璐，这哪里还是编剧曼璐，分明就是书里面那个活生生的李璐。
“啪”的一声脆响，三少合茶盖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好。”三少赞了一句，拍手鼓掌，起初只有他一个人的掌声，后来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曼璐姐演得真好。”林牧由衷地说。
曼璐苦笑：“……幸好只是演戏而已……”
“编剧就是编剧，拿捏得真好，看来以后红萍得多向你虚心求教了。”红姐脸变得也快。
“哦，好说好说，那你们继续演吧。”曼璐不敢居功，赶紧退向幕后。
“红萍，别闹了，走吧。”三少起身，有些不耐。
“可是，这——”
“张制片，看来你们已经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了。戚少楚在此提前恭贺这电影票房大卖。”戚家三少后一句略提高了音量，曼璐觉得奇怪，好好的恭贺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一股子萧瑟的杀气，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胳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掌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