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折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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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璐立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她现在对着三少总有些不踏实，深怕一个不好会被他以家人来要挟，这种任人鱼肉的滋味可不好受，搬家的事儿势在必行。正想着，曼桢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又喜又急：“姐，你还愣在里面干嘛。我在外面撞上你老板出去，他把这个信封塞给了我，说是提前发分红了，刚才过来是专门给你送钱的。”
曼璐纳闷，这人专门来给自己送钱？拿着那沉甸甸的信封，打开封口，那一叠叠软钞让曼璐心里踏实下来。她伸手进去点一点，倒觉得数目比张制片说的高了一大截，她手翻点钞票，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纸，毛笔楷体落墨刚劲有力，宣纸上赫然四个字：七夕谢礼。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戚少楚要亲自来了，这个老板虽然脾气古怪，出手却是大方的。
曼桢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这钱真是不少，她刚刚也被那信封的厚度吓着了。
“姐，你前些天就拿到片酬了，这电影大卖，分红又这么多，钱可是赚够了。”
曼璐刮了一下她鼻头，笑：“钱哪有赚够的？不过的确够顾家好一阵子了，现在妈倒是越来越节约了，若无学费的用度，吃穿用度都控制在每月一百以下，说起来，好久没一家人制新衣了，马上要入秋了，我们家也该多备上几件衣裳。”
曼桢道：“姐，也不能马上就大手大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这掉书袋的欺负阿姐没读大学啊？”
曼桢急的跺脚：“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跺，曼璐却看到她脚上那双皮鞋，鞋头早已磨损得不成样子，鞋口的胶也有脱落的痕迹。曼璐忍住心酸，故作欢快地说道：“走吧，刚才那家店的皮鞋不错，难得我姐妹二人出来逛，总不能空手而回。”
这下买多了，皮鞋衣服头饰统统置新了一套，给顾家老小也各带了一套布料，鞋子。曼帧直接被曼璐拖着换了一身行头，身上是白色绣着浅色花纹的旗袍，只是袖子上押了一道细细的蓝色条纹，让整个人都灵动了许多，脚上一双簇新的米色绣花鞋。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的抱着一大堆战利品进了院子。
老太太和顾太太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衣料一边喃喃道：“这可要许多钱吧，曼璐你这是发大财了？”
“只能算手头暂时松活点了，想想去年过年也没添置什么，索性就买了这些回来。”曼璐忽而想到了去年，那时候父亲刚去世不久，想不到，已经过了一年多了。顾太太和老太太也想起了过世的人，一时气氛有点沉默。
曼和低头试她那双漂亮的绣着荷叶的绣花鞋，试好了，蹦蹦跳跳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大姐，这鞋走路真舒服，我喜欢。”
顾太太这才回神过来，把布料收拾着：“改明儿可以给自家人做做衣裳了，前一年多功夫都给他人做。”
“晚上去老正兴馆吃饭吧。杰民他们还在外面玩？”曼璐把头发扎起来，高高的马尾，卷曲的发尾好似一朵花。
“嗯，一个个疯的不像话，真是——”顾太太摇头叹气：“难为豫瑾肯陪着他们疯。”
黄昏时分，天空浮着几抹暗红，一家老小从老正兴馆的阁楼上走下来，老正兴馆的门面是那种暗红色的雕花木门，有两层楼，二十多张八仙桌都坐满了人，他们刚刚坐的是靠窗位置，吃饭的时候还能看见远山的峰峦，在黄昏的勾勒下，朦胧得似一副水墨画。这家老正兴馆是以上海菜为主，上来的几个大菜，大汤黄鱼入口即化，肉质鲜嫩，油酱毛蟹甜咸适度、肥而不腻，油爆虾、炒蟹黄火候适当，这顿饭吃得大伙都心满意足。
饭毕，大家都往梧桐路走，梧桐路本来不叫梧桐路，因为路边载上了许多法国梧桐，绵延了好几个社区，枝繁叶茂的梧桐一到夏天绿荫便覆盖了街道的整个天空。已是华灯初上，周围的好些酒吧都开了门，各色的霓虹灯伴着暮色氤氲了梧桐原本的清丽，气氛变得暧昧而妖娆。有外国人在这里走来走去，顾家老小早回去了的，曼璐和豫瑾还在往前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街道越来越冷清，周围的高墙上爬满了葱茏的爬山虎，远远可以望见洋房的一角。有风吹过，屋檐边上一串风铃被吹得叮咚作响，在夜里听着格外悦耳。
“有钱人住的地方，那铁门上仿佛都写着四个字。”豫瑾双手插在口袋里，煞有介事。
“什么？”
“穷人莫进。”
曼璐笑了笑，眼波流转，这里已是很寂静了，不知道可以和豫瑾这样走多远，路灯一簇接一簇，柔光让人心里很温暖。豫瑾趁她望远的时候，默默地扣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远远有狗吠声，曼璐倚在路灯杆上，微微仰着头，可以看见洋房里面透出的淡淡灯光，隐隐还有女人的争吵声。可是丝毫不能影响她快乐的心境。
豫瑾觉得今天的风夹着一丝燥热，已经没有人了，她就靠在那里，他探头过去，俯下身去便可以吻她，四目相对，豫瑾反而踌躇了，曼璐只是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知道普通女孩这时候该乖乖地把眼睛闭上，可是她不能，她得看着这一幕，她得把这一幕刻进心里去。她不能闭眼，不可以闭眼。
豫瑾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眼里唇边满是温柔的笑意，他也不那么紧张了，慢慢俯下身去，曼璐看着他挡住自己头顶的灯光，往自己的唇边靠近。
大宅的铁门吱呀一声，倒让两人吓了一跳，豫瑾转过身去看，车很快地从铁门里面开出来，门又再一次吱呀一身合上，仿佛不让生人窥伺里面的秘密。黑色的老爷车，千篇一律的有钱人座驾。曼璐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人，她正对着的高墙之内有东西呈一个弧线直直朝他们坠落。曼璐叫了一声，豫瑾没来得及挡，不偏不倚被砸中了额角，豫瑾捂着头蹲下去，手上全是血。
“豫瑾……你，你怎么样？”曼璐也顿时慌了。
“恐怕得叫车去医院。”豫瑾觉得头有些晕。
曼璐看了看这寂静的四周，除了那辆刚出来的老爷车停在路旁，并没有什么黄包车之类经过。曼璐赶忙跑过去，敲窗户：“先生，先生，请帮帮忙，送我朋友去医院。”
窗户慢慢摇下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眼：“顾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三少。”曼璐顿了顿，猛地转头：“这是戚家的房子？”
“你聪明是聪明，不过记忆很差。”
“你们戚家怎么随便砸东西。”
戚少楚指了指高墙上生人勿进四个字，戏谑：“顾小姐莫不是喜欢这地方？专程和朋友来这里，连这四个大字也不认了。”
曼璐口气软了下来：”三少，先不多说，请帮忙送我朋友去医院。”
戚少楚看了看后面蹲在路灯下的人，对司机说道：“你去帮这位小姐把那位先生送上车来，我们先去医院。”
豫瑾被送进了一家西医医院，医生护士都一副专业精神，豫瑾在里面缝针，曼璐不敢进去看，只觉得自己也跟着疼。走到窗边，月光洒在窗台上，戚少楚点燃了一根烟，被小护士训斥了一番，只有无奈地掐掉烟头。
曼璐看着他：“我记得你是不吸烟的。”
戚少楚自嘲地笑了笑：“烦的时候会点一根，看着烟雾袅袅，心情会好一点。”
曼璐决意搞清楚真相：“我在门口倒是听见戚家里面有争吵声，扔出来的那玻璃烟灰缸我见过，在大帅的书房里放着，是你们戚家的东西。”
“医药费我都付了，我有不认么？二娘下手也太重了，把父亲最喜欢的玻璃烟灰缸都扔了。”戚少楚微微眯眼，并不否认。
他这样表态，曼璐倒不好说什么，心里叹服，这二奶奶看起来柔柔弱弱发起脾气也忒吓人，那么远都砸的出来，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曼璐低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二奶奶看来还在气头上，大帅那边又有红萍和大少。”
戚少楚漫不经心地说道：“顾小姐，冬天，我们去北平一趟吧。”
曼璐愣了愣，后来又意识到这是命令：“好，我跟家里说一声。”
豫瑾额上缝了几针并没有多少事，只是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不过他们这里有一种最新的药物，可以用来消除疤痕，不过目前还在实验阶段。豫瑾倒是对这消除疤痕的药剂很感兴趣，在里面跟医生探讨了许久，让曼璐在外面好生担心。戚少楚道：“张先生只管用就是了，这药剂的钱，我戚少楚还算出得起。”
豫瑾并不爱搭理他，只是虚应了一声。曼璐和戚少楚打了招呼，便和豫瑾坐三少的车先回了。
“他，那个什么戚少楚，你认识？”
“他，是电影公司的老板。”
豫瑾哦了一声，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忽而在她耳畔道：“那人别去招惹，看着很危险。”
曼璐看着他肃穆的表情，握住他的手：“他现在是我的老板，我们不可能不打交道，不过，你要相信我有我的分寸。”
豫瑾心里不大痛快，只是想着自己还未大学毕业，还不能为她担下生计大事，只有闷闷地答一句：“我相信你。”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虚弱，索性也把手覆在她手上。
夜，司机回来汇报了一切。烟幕缭绕间，戚少楚的笑容越发显得诡秘：“这当红明星有了未婚夫到底是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折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