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心录》甘大刀

5、第四章

　　要说柳铁心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千金散尽不复还，一把大刀悬心口；昨天拜师笑的多开心，今日悲伤泪流的就有多长......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说好的师爷呢？说好的文职工作呢？柳铁心欲哭无泪，悲戚戚的环顾四周：
　　黑惨惨的昏暗小屋，幽幽照明的几支蜡烛，破败的木板小床，麻织的粗涩白布，散落的斑斑血迹，焚香煮醋夹杂腐臭的难闻气味，还有那床上若隐若现的人形...柳铁心越来越伤心，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在跟自己挥手说再见...
　　拜师之前师父多么和蔼慈祥，礼数周全，可是这拜师之后...啪唧！“发什么愣，过来给师父掌灯！”付老大手轮过柳铁心的后脑勺，中气十足！
　　柳铁心顿时觉得自己更惨了，但行动上却是十分配合。柳小爷暗自给自己打气，为了生存大计，他要忍耐，他要坚持，这一巴掌小爷记下了！等到他攒够了资本，分分钟就要另谋出路！天下那么大，爷那么帅，什么事情做不成！硬气！要硬气！
　　“小子，怕不怕？”
　　“我怕什么？做事坦荡荡，不怕鬼敲门！”臭老头！别以为他没看见，那瘦脸上一幅看好戏的模样，胡子还在颤呢！
　　付老哈哈大笑：“说的不错。去，把那姑娘的衣物除去。验完伤，今日就得报到大人那去。”
　　脱？脱衣服？！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柳小爷英明一世，第一次脱姑娘衣服，竟然是这种境况？就算以前在学校里解剖课柳铁心上的是十分不用心，但基本的大体老师们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时候都是光溜溜的，那里用脱什么衣服？

　　柳铁心不知道该为死去的那个女子默哀，还是为自己默哀，眼关口，口关心的开始了脱衣大业。
　　刚解开衣带，嗒嗒嗒，就听见什么东西滚落在地。柳铁心捡起来一看，是一颗白玉珠子。哎，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没有却是万万不行啊！把珠子放到台上搁好，继续脱衣服！
　　女子伤口在胸口上，创口外翻，看着吓人，但绝对不是致命伤，衣服上血迹很少，出血量不多，伤口应是死后造成的，之前在衙门大堂，柳铁心就心有疑虑，现在得到证实，柳铁心觉心里的疑惑反而更重了。因为，胸口上的伤不是致命伤，可是这女子全身上下再无别的伤痕；观其唇色，创口血色也不像中毒，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付老看柳铁心面上略有为难羞涩，但并不扭捏，抚着胡子点了点头。可待到他看向案上女子，目色忽的变沉，嘴唇紧抿，带上特质厚麻手套，整个人专注而严肃！

　　柳铁心片刻前还在心中暗自吐槽，看到了这样的付老，突然觉得之前被轮的一巴掌不如放他一马，自己也不自觉严肃认真了起来……

　　而此时的衙门书房也很是热闹。
　　“大人，果真如你所言，那吴老汉家里的斧头过然是新的，虽然换了旧的手柄，但是斧刃是新的！”李捕头一大早得令赶去吴老汉家里，表面上是代表大人送去慰问，望老人家不要受到惊吓，实际上却是领了任务的。
　　大人说，去了态度要好，要亲切。第一步，表达关怀，进屋喝茶；第二步，微笑热情，帮忙劈柴；第三步，佯装离村，暗访邻里！一步一步，按照大人说的来，果然让他发现那吴老汉的秘密！
　　“你提出帮忙劈柴，那吴老汉可有阻拦？”宋白抿了口茶问道。
　　“吴老汉只是呆愣片刻就立马答应了，不过他妻子却打翻了茶碗，又慌忙收拾了退下。”李捕头说着，心里感慨大人就是大人，喝口水都和他们这群粗人不一样，风雅无边。
　　“经属下打探，吴老汉之子，前些时候还在为结婚彩礼发愁，从昨日起却不再四处借钱，还还上了一部分银子。”李捕头抱拳上前，面带怒色继续说道：“那吴老汉贼喊捉贼，为谋钱财，害人性命，多亏了大人英明！”
　　宋白却摇摇头，道：“凶手还未能定论，且等付老查验出死因，切勿妄下断言。”

　　“是！大人！”李捕头很感动，他家大人断案素来谨慎，绝不冤枉好人。

　　咚咚咚！屋内人皆是一惊，是谁在砸门？！
　　“屋里有人吗！我进来了！”是柳铁心。
　　不等屋内人回答，门就开了，柳铁心大步走进来，手上握着东西随手一抱拳向李捕头道了声：“李捕头！”随即走到案前，把东西往宋白面前一放，神色凝重道：“大人，付老的验尸结果！”
　　在一旁研墨的宋小溪见柳铁心如此行状，急道：“无礼！你竟如此粗鲁！”
　　放到之前柳铁心定要和这小书童争上一争，但眼下还有正事。
　　“小溪，去泡茶。”
　　本来还想继续教训教训这人粗鲁无理的宋小溪，得了大人命令，只好下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斜了柳铁心两眼。
　　宋白拿起结果，细看片刻问道：“胸口的伤是死后造成的？”
　　“是。”柳铁心抿唇。
　　“死因却是不明？”宋白继续问道。
　　“嗯。”柳铁心皱眉。
　　“付老现在何处？”宋白看向柳铁心。
　　“翻看前人案典。”柳铁心低头。
　　本以为那女子死因是暗伤，可是付老用了所有方法确验明那女子尸体上并无暗伤；后又猜测许是中了什么毒，可是验了两遍毒理反应都显示那女生生前没有中毒；后又猜测女子许是得了急症，可是验过之后却发现女子身体生前应是十分健康的；又招来那女子的秀才丈夫，确认了一下。
　　这下付老和柳铁心就真的犯了难，付老不会责怪柳铁心，因为他只把柳铁心当作刚入门的小徒弟，可是他怪自己！而柳铁心向来不服输，爷不学医不是爷学不会，而是爷不想学！这验尸也是，验不出来，他着新时代的未来人觉得自己倍丢面儿！加上他现在不是搞研究搞学术，而是要为一个无辜亡命的女子申冤！藏在我们柳小爷内心深处的那股正义之血，冒了出来，让他的心里好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还夹杂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丝丝愤怒。
　　宋白看他，继续问道：“那发现尸体的樵夫家里换了把新的斧头，你怎么看？”
　　柳铁心抬头，付老说过尸体胸口的伤的确是斧头造成的，柳铁心脑子闪过一丝灵感却什么都没抓住：“啊？”
　　“那樵夫家里突然多了笔横财，又是为何？”宋白又道。
　　“大人那吴老汉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李捕头在一旁突然扬声！
　　宋白微微颔首：“那女尸虽狼狈，但也不难看出她生前妆容整齐，身着锦布罗裙，可发上，耳上可配首饰？衣带中珠子又是何物？”宋白指着案上报告看向柳铁心。
　　“是樵夫拿走了饰品换钱！那胸上伤口是那樵夫斧头所致，却是在女子死后。”柳铁心突然间融汇贯通：“樵夫偶遇女子横尸林中，一是惊吓斧头久伤了女子，樵夫以为是自己误杀了女子，又看她身上有财，起了贼心，又害怕事情暴露，便来了出贼喊捉贼！”

　　李捕头人壮心直，心里十分敬重宋白：“吴老汉心急儿子婚事，十里邻乡的钱能借的都借了，竟然来贪这亡人之才！误以为自己杀了人却不自首，难道我们大人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宋白继续道：“那林秀才素衣布衫，十分简朴他的妻子为何却用得起白玉首饰？”

　　“所以...这...林秀才和这女尸之间也有秘密？”柳铁心看向宋白，觉得人家不愧是经常办案的人，有经验！
　　“尸检固然十分重要，查案却需方面具到，抽丝剥茧。林秀才要查，这女尸也得查！”宋白案上的手握紧，眼中尽是坚定。
　　啧啧，这古人兄弟，又起范儿了。帅，小爷承认你帅！柳铁心发现自己因为探不明女尸死因的愤懑突然间烟消云散，满腔留下的就是侦破案情，捉拿凶手的期待！

　　而李捕头觉得今天大人的话格外多，感觉更喜欢自己大人了，还给他梳理案情，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大人的肯定！领了命便去查县内当铺哪家收了吴老汉的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