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渡狂言

19、他比烟花还寂寞

　　万花楼被烧毁后不久，有人便买下那片废墟重建起来，并且更名为花满楼。待花迎知晓后，已是年关将至。

　　看着以前废墟不再，展露在她面前的是比以前更加奢华的花满楼，花迎看着也只是微微叹息不言其他。

　　今日大雪纷飞，位于南边的大燕不丝漠北凉芜，大燕虽风景宜人，但下起雪来能冷的让人不愿下榻。偏偏今日，却是女真国王前来进贡的日子。

　　万里山河银妆素裹妖娆不减，花迎起身穿戴好后下意识的挥挥左臂，除了仍有些刺痛外再无其他，说来这左臂也怪，每每下雨下雪时这左臂上便传来隐隐痛意，使的花迎哪怕再好的兴致想去看这古代的雪景，也被它全然打散。

　　这天不同，这天正是女贞来到紫禁城的时间，花迎细细的算了一次又一次，剑影也特意暗查了一番，的确是今日无疑。

　　花迎今日身穿一袭白裳，披的是貂绒大衣，长发被简单的绑起井然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门打开，见南宫绝内穿黑衣，身裹一袭紫色大绒风衣，站在自己门前正欲敲门。

　　花迎微微失神，见南宫绝也愣愣的看着自己，随即跨出门槛将房门带上。

　　转身，花迎微微一笑道：“小七是要去哪里？”

　　南宫绝望着花迎，眉宇之间皆是笑：“去四姐欲去的地方。”

　　闻言花迎诧异非常的看了他一眼：“小七……你也要去？”

　　南宫绝不再开口只是点头，他直直的看着花迎。

　　花迎释然一笑：“也罢，便一起去吧。”

　　南宫绝听到后展颜一笑，已半显风华。

　　两人不再开口默默下了楼，楼下剑影依在楼梯旁，头也不回的道：“女贞率使者已到了紫禁城外，不足百里。”

　　花迎点头：“刚好，我们走吧。”

　　剑影走上前，看着这张几乎被白绒遮蔽整张脸的人儿，浓郁的睫毛，比之外面的雪还白的容颜，微微叹道：“主子，该多保重生身体才是。”

　　花迎听到却没在开口说什么，管家已经在大门牵着有些不安分的马，花迎撇了眼有些豪华的马车，一脸无语。他们是去做见不得光的事，怎么搞的跟出去旅游似的。

　　脚踩三阶梯从容上了马车，南宫绝随后跟上，剑影看着管家将阶梯搬走，随即跳上马车，手里鞭子轻挥，喝道：“驾！”

　　花迎刚坐稳马车便跑了起来，听到马车里女子的轻呼，剑影嘴角泛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南宫绝连忙伸手扯住花迎的手，防止花迎翻身跌下马车，却不想扯到的居然是花迎才好不久的左臂，这下花迎更是直接惨叫出声，吓得南宫绝忙仔细观察起来。

　　花迎收回手道：“无碍，只是还没好利索。方才只是被吓到了。”

　　南宫绝却沉下眸看着花迎，花迎察觉到后不禁大感无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大燕的紫禁城昔日繁华的街道，现在因为下了一场大雪，显得分外冷清，一辆马车缓缓的行使着，碾压着积雪发出类似人足踩踏积雪的声音。

　　原本今日女贞前来晋见大燕帝王，场面定然会十分热闹，但却因为这一场大雪，使得人人躲在家中不肯出门。

　　大燕皇帝慕容鸢安然坐在龙椅批阅奏章，他批阅的十分认真，使得正大光明殿多了个人也浑然不知。

　　来人是一位老者，他轻轻一咳，慕容鸢这才抬头，有些迷茫的看了大殿一眼后，看到此人立马放下奏折起身：“慕容……见过冕下！”

　　被慕容鸢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冕下的老者微微点头：“鸢儿，女贞已到紫禁城。”

　　慕容鸢微微诧异，看了眼面前这位虽年近古稀却风采不减当年的冕下：“这么些小事，怎敢惊扰冕下！”

　　老者失笑：“鸢儿可知今日何人驾车前往天牢？”

　　慕容鸢刹时双眼放华：“迎儿可是好了？”

　　老者但笑不语，慕容鸢虽心急却不敢造次。

　　老者点头道：“却是那丫头……”

　　老者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慕容鸢：“鸢儿你告诉我，若丫头与你为敌颠覆大燕，你会如何？”

　　闻言慕容鸢只是苦笑：“冕下不是早已知晓，慕容是何想法了么。”

　　老者道：“倘若那日我没去救你，你便会死在那街头无人知晓。”

　　“慕容一直感激冕下！”

　　老者叹息：“当初震天一役，你与南宫惊觉天下。南宫战事隔十多年征战沙场面不改色不减初衷，一腔热血却终是付之东流，鸢儿可曾后悔杀了南宫战？”

　　慕容鸢沉默，片刻后道：“冕下，当初我因大燕失了寻儿，三年前依旧因大燕杀了南宫战，也曾有人问我可曾后悔。但是冕下……”

　　慕容定定的看着他：“鸢儿不悔。”

　　“若能从来，朕只会做的更好，不让迎儿察觉。”

　　老者闻言便不再提此事，转而忽然道：“今日正是那丫头颠覆大燕的第一步，鸢儿欲意何为。”

　　慕容鸢只是淡笑，将目光望向远处，轻轻开口：“以前我欠她一个太平天下，现今我欠她女儿一场盛世烟花，一场及笄大典，终是我愧欠她们太多太多……”

　　话音刚落，那位冕下已经消失在大殿上，慕容鸢回头，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恭敬道：“陛下，女贞已进入紫禁城。”

　　花迎来到天牢，觉得事情太过简单了，一切都很平静，似乎早已经计划好一样。想到这花迎微微一晒：可不就是自己计划好的么，那些杂碎剑影全部处理掉了，自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是自己想太多了，只要过了今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剑影已经进入天牢，南宫绝陪着自己坐在马车上，不一会，一群似乎很久没见到天日的犯人缓缓走出，个个站在雪地感概。随即看到花迎的马车，下意识的想逃，剑影开口：“诸位放心，马车里正是南宫战之子！”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马车内一个紫衣少年挽起车帘，众人深吸一口气，感叹世间竟有如此风度翩翩男子，却不想他只是微微侧身。

　　马车内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淡雅少年，只见他微微开口：“各位功臣辛苦了，今日各位所受之苦他日我南宫恋战定会为各位讨回来，不知各位愿不愿与恋战走一遭，这争霸天下的不归路？”

　　闻言所有人相视一眼，随即个个单膝下跪朗声道：“吾等愿追随少主！”

　　“吾等愿追随少主，踏平大燕，一雪前耻！”

　　“吾等愿追随少主，踏平大燕，一雪前耻！”

　　“吾等愿追随少主，踏平大燕，一雪前耻！”

　　众人情绪激昂的自发自的高声喝道，花迎满意的点头。转身向马车走去：自今日后世间再无天下第一妖姬，有的只是欲一心踏平大燕的南宫恋战！

　　是夜，慕容鸢大殿摆设宴请女贞来使，宴过一半，慕容鸢随即下令，顿时在这漆黑的夜里绽放一场夺人视线的盛世烟花。

　　已经出了紫禁城的花迎看到这场空前的烟花，默然无语，转身继续进发。

　　烟花很美，却不甘寂寞，但是只能在黑夜绽放的东西，哪里会不寂寞。

　　烟花如是，昙花如是，人……也是。

　　只是，有个人却是比烟花更寂寞。

　　位于大燕边境处，一位一身华服的绝世男子站立在一座墓前不发一语，他默然的看着上面的字：大燕不败战神南宫战之墓，旁边却是写着天下第一美人，花寻之墓。

　　那冷清的美男子察觉异样，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挥开墓前的积雪，下面赫然刻着一段歪七扭八，看着像用随身小刀刻画出来的小字：天下之大，何处是家。

　　天下群雄你争我夺，他日金戈铁马颠覆的国度也许明日便只能捧手贡献他人，叱咤战场被世人称颂为不败战神的南宫战，死后还不是黄土一捧。

　　三尺黄土掩风流，纵然身前如何丰功伟业，死后是流芳千古还是一世骂名，却只是后人来道。天下群雄皆知此道理，却依旧乐此不疲，纵眼天下，唯花遗侧一人看透，抛却荣华，只留恋山水。

　　花遗侧站在最高处以冷眼观乱世众生的悲，却不知世间还有这么一位冷傲绝艳的男子，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天下。

　　察觉到不远处有动静，那男子只是身形一闪，大手在墓前轻轻一挥，人已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走了几日，花迎来到南宫战的墓前，身后跟着自己就出来的南宫家的人，众人看到墓碑上的字，顿时个个跪了下来，喉咙哽咽：“将军！”

　　自己发誓追随一生的将军，死后却只能葬在这大燕边境么？

　　众人心里发狠：我们为大燕戎马一生，将自己毕生全部交给慕容鸢，到头来却只给自己一个谋反的罪名，慕容鸢，你且好好的坐稳那椅子，他日等着我等来讨回一切！

　　花迎垂眸，压着嗓子冷冷道：“各位，此去界定，我自会带着南宫旧部重振不败战神威名，踏平大燕！各位若退却，我南宫恋战绝不为难大家，想离去的现下便可离去。留下的他日敢言要走，我南宫恋战第一个斩了他！”

　　众人原本个个情绪激动，现在一听更是情绪激昂，却是没有一个言退出的。

　　花迎眯着眼睛看着大家，心里暗自点头：看来他们也不笨，若真有人敢走，那下场也只会是永远的在此陪着南宫爹爹。她的计划不容有失，从这里走出去的只有南宫旧部家眷，和死人！

　　花迎带着大家祭拜了南宫战后，率领大家继续进发，踏上了大燕边境。身后有个男子默默看着他们这支队伍，慢慢消失在雪地里。

　　不是他们太不小心没有察觉到异样，而是那人立于雪地却连个鞋印也没有留下，这要花迎如何察觉？那位男子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启唇：“争霸天下欲颠覆大燕的……何止你一人。”

　　显然他刚才是隐在暗处听到了他们的话，但似乎因为站的太远连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年轻的少主，其实自己是认得的。

　　花迎倘若此时原地折回，便会发现一路单人脚印。也会看到这个绝美的男子，他便是那日将花迎左臂挑废的高贵男子。

　　他有个天下皆知的名字：楚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