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渡狂言

10、天牢内

　　花遗侧牵着花迎的手，慢慢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大燕帝王浮躁的在大殿上走来走去，怎么回事，暗卫为何找不到迎儿了？难道迎儿她生气躲了起来？不不，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即便她生朕的气躲了起来，也不可能会让暗卫找不到，难道迎儿是被什么人掳走了？还是有人将她的行踪隐去。

　　皇帝眯起眼：会是谁呢……

　　太监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子禀：“陛下，左相求见！”

　　皇帝闻言深吸一口气收起心思：“宣。”

　　太监得令退下，不一会一个衣着大燕官服的青年来到皇帝面前，单膝下跪朗声道：“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手一挥不耐烦道：“爱卿起吧，可查到什么？”

　　左相起身，思量了一会才道：“陛下，南宫战却是一语不发，微臣……实在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皇帝冷哼：“他不说，你不会用刑？”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左相听的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他毕恭毕敬道：“是微臣疏忽了。”

　　“墨爱卿，这点事也需朕来提醒，你未免太不将朕放眼里了吧！”

　　墨竹一听，冷汗瞬时间就流了下来，只得再跪：“臣惶恐，臣该死！”

　　皇帝一听却不在开口让他起身：“可寻到凤遗公主？”

　　墨竹擦汗，跪的更诚恳了：“微……微臣无能，还未找到凤遗公主……”

　　听到此言，皇帝连生气的欲.望也没有了：“罢了，随朕去趟天牢！”

　　看着皇帝快出了大殿，墨竹这才起身连忙跟了上去：“微臣遵旨!”

　　天牢内，花迎见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南宫战大将军而今这般阶下囚模样，不禁哽咽起来。看到南宫战抬起头往自己这边看。她连忙收起酸涩的模样，撅着嘴有些委屈的望着自家爹爹:“南宫爹爹……迎儿来看你了，皇帝爹爹太过份了迎儿决定以后都不理皇帝爹爹了！”

　　南宫战虽入狱但举手投足间依然高贵典雅，他缓缓走到花迎面前雅然一笑，轻轻问道:“迎儿怎的来这地方了？”

　　一听到这话花迎顿时泪如雨下，这个傻瓜，都这样了他挂念的却还是自己！难道他不该怨自己么？要不是自己他现在还是那个威风的大将军，要不是自己现在他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

　　“迎儿莫哭！”

　　看到花迎梨花带雨的模样，南宫战伸出手通过牢门栏杆为花迎擦干泪水，他擦的很轻，花迎此刻只得默默看着他：“南宫爹爹，你……你为何不解释？”

　　南宫战看了眼花迎身旁这个与天牢格格不入的白衣公子，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帮花迎，迎儿又是怎么说动了他，可眼下他自身难保，陛下铁了心要自己死，他是断断没了生还的可能。迎儿若能跟着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去接近迎儿，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她。”

　　站在一旁的花遗侧出乎意料的微微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伤她。”

　　听到花遗侧的承诺，南宫战这才彻底放了心，又将目光放回花迎身上，一双剑眸也瞬间柔和下来：“迎儿，以后跟着他吧，南宫将军府已经不安全了。”没了南宫战的将军府，已经不能庇佑她了。

　　“不！”花迎闻言浑身如遭雷劈，扯着南宫战的衣摆不放手：“南宫爹爹，你跟迎儿走吧！迎儿再也不胡闹了一定乖乖的听南宫爹爹的话，我以后就只听你的话了好不好？”

　　“哎……”南宫战叹息：“迎儿，你还太小什么也不懂，你如此这般，怎么让南宫爹爹走的安心……”

　　听到这句话花迎顿时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连后退：“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皇帝要杀你，你不打算活了是不是？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么？”

　　“迎儿！”南宫战蹙眉：“不是这样！”

　　“你就是这么想的！”花迎退无可退的靠在阴冷坚硬的墙壁：“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知道你想娘亲,我知道你想她想了十二年！但是现在你却想抛下我去死，你想追随她是不是？！”

　　“迎儿！”南宫战轻喝，这是他第一次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迎，很安静。

　　花迎失神，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十二年前南宫将军一举攻下女真小国，使得大燕又多了个年年进贡的番邦，但是迎儿……”花遗侧淡然的开口，说着这个世上残忍的真相：“他是以自己一命带你回大燕的，不然你以为皇帝为何处处忍让他！”

　　花迎微微一愣，急切的问：“你……你说什么，什么一命换我一命？那年到底发生什么了事？”

　　花遗侧歪着脑袋看一脸哀戚的南宫战，笑道：“那年他去攻打女真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南诏将你娘亲花寻带了出来。”

　　“怎么可能！”花迎震惊：“南宫爹爹一个人……”

　　花遗侧耸肩：“很难么？”

　　花迎一时无语：“你以为个个跟你这妖孽一样逆天么！”

　　花遗侧失笑：“不是喊我神仙哥哥么，缘何又成了妖孽？”

　　“哎……快说，然后呢？”花迎白了他一眼。

　　花遗侧道：“南宫战手握长.枪十步杀一人，直斩南诏十八位上位大将后带着你娘离开南诏。”

　　“十步……杀一人……”那是得有多惨烈，花迎愣愣的看着牢里的南宫战，后者只含笑的看着她。

　　花遗侧眯起眼继续道：“原本他已安然离去，却不想南诏帝王闻讯赶到，一手执穿云箭安坐战马上，只着一手，便将你南宫爹爹射下战马。南诏众军抓住空隙万弩齐发，你南宫爹爹拼尽全力愣是带着你娘走了，南诏大军原本欲追，但是当时他们皇帝只说一句，能单枪匹马闯我南诏的……古来这南宫战为第一人，他既能安然离去，朕敬他是个人物，便此罢了，生死……全凭他造化。”

　　“故而你南宫爹爹才能带着你娘走的，但是因为南诏大军的射的弩，你娘还是中了一弩，于大燕边境气尽，你南宫爹爹也身中三十六重弩，他凭借问鼎的内力硬是撑了十二年之久，武力大减，其实你皇帝爹爹不杀，他也命不久矣。”

　　花遗侧抬头看着空中的某处，轻轻的说：“你娘是个拧脾气，她死也要死在大燕……”

　　花迎默然：“是这样么，爹爹？”

　　南宫战微微点头：“我刚到大燕边境你娘便没了生气，但依旧紧紧抱着你。”

　　花迎闻言忽地笑了，像是释然了，又像是解开了捆绑在她身上两个世纪的枷锁：“原来……原来娘亲并不是不要我，她只是……只是没法带我回家……”她不是生来如此贱命一条，她并不是被遗弃的那个。

　　南宫战失神：“你娘最放不下的，便是你。”

　　花迎匆匆擦干泪：“迎儿已没了娘亲，若再没了爹爹迎儿岂不成了孤儿？南宫爹爹，跟迎儿走吧！”

　　南宫战摇头，花遗侧一脸怪异的看着花迎：“我可没打算救他，而且……他大限将至，救他何用？”

　　“你！！！”花迎气极，但也只能无奈的瞪着他。

　　花遗侧失笑，看着这个被自己气的抓狂的小孩，随即双眼一沉搂着花迎消失在天牢内。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句“陛下驾到....”

　　走在天牢的大燕皇帝想了想，倏尔挥挥衣袖：“你们退下！”

　　宫战安然坐回干草堆里，皇帝来到他面前，看着这个身入大牢还能单定自若的伟岸男子，不由得轻哼：“南宫爱卿好不悠闲。”

　　南宫战看也看不看他：“陛下委身入天牢，难道只为了讽刺微臣？”

　　皇帝被噎的说不出话，只得站在牢房外瞪他，片刻后缓缓道：“南宫爱卿还是将同党说出来罢，朕还能留你个全尸。”

　　“陛下抬爱了……”南宫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没有同党，陛下岂会不知？”

　　被南宫战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神情激怒，皇帝呵斥：“朕怎会知晓！朕爱惜你是人才，又立下汗马无数，有意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不知死活不肯珍惜！”

　　“臣只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放肆！”

　　“陛下回吧……南宫战在此等死便是，陛下无需将这里重重包围。”

　　皇帝眯起眼：“你当真不逃？”

　　南宫战笑：“不逃。”

　　“好好好……”皇帝大笑，看着牢里的南宫战邪笑道：“私做玉玺谋逆于朕，这人人称颂的南宫爱卿，果然是忠心耿耿！！”

　　南宫战不冷不热道：“陛下抬爱了，是与不是，陛下心中最是清楚。”

　　皇帝收起笑恨声道：“别说那些废话，朕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了朕便放过你南宫一家！”

　　“陛下倘若真会放过我南宫一家，便不会将我南宫府封府……” 南宫战干脆闭眼不再看他：“微臣已经说了十二年，迎儿是寻儿与陛下的孩子。”

　　“寻儿死时只有你在她身侧，她远嫁南诏近乎一年，迎儿到底是谁的孩子无人知晓，但朕只要听你说真话，迎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的确是陛下于寻儿的孩子！”

　　“此话当真？”

　　“当真。”

　　“很好！”皇帝笑：“南宫爱卿直系一脉皆数斩杀，三天后，朕亲自监斩，南宫爱卿……如此可好？”

　　“谢陛下仁慈……”南宫战抿唇。

　　皇帝哈哈大笑的离开了天牢，吩咐着这三天给南宫战最奢华的饭菜。

　　脚步早已走远，花迎与花遗侧依旧在暗处，花遗侧看着花迎：“还需什么交待的么？”

　　花迎死死咬着唇拼命摇头，她不想现在去看南宫爹爹，她怕看到他悲伤失望的样子，她也不想自己泪流满面的面对他。

　　望着身旁这个小小人儿拼命隐忍的模样，花遗侧莫名感觉有些不适，这小娃娃明明稚气的很，一举一动如孩童般，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往往超乎想象，真像……像个藏着宝藏的有趣人儿。倒是让他这无趣的人生里，多了一丝丝期许。只是……只是为何，他有些不愿看了？

　　“哎……”

　　花遗侧叹息：“看你这般伤心，你遗侧哥哥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三天后去救你的南宫爹爹。”

　　话音未落，花迎立马止住泪，水剪大眼里是一抹狂喜之色：“当真？”

　　花遗侧点头，又道：“但你若再哭下去，你遗侧哥哥便不去救了。”

　　“不哭不哭……”花迎满脸堆笑的讨好花遗侧：“遗侧哥哥，我们去商量计策吧？首先是劫法场后选哪条路逃跑比较好，对了！那时我们都会被通缉吧，得回家多拿些盘缠！”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花遗侧失笑：“这些东西也来烦你遗侧哥哥？放心，你遗侧哥哥多的是金山银床！”

　　“真的？”花迎双眼放光：“那以后遗侧哥哥得养我跟南宫爹爹啊！”

　　花遗侧搂着花迎，脚尖一点身形闪动，天牢内已没了两人踪影：“知道了知道了，现下你得先吃好睡好，不然我可不带着饿到没力气的小鬼亡命天涯，还有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家伙！”

　　花迎满头黑线的看着花遗侧，心里却是跟打翻了蜜糖一般美滋滋，太好了，南宫爹爹有救了！

　　只要花遗侧答应便没有他做不到的事，等南宫爹爹被救回来后自己便再也不去耍什么小心眼，以后带着南宫爹爹隐居，不再用害怕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忽然被暗杀死去，也不用伪装自己去讨好别人，他们远离大燕帝王，远离京城，如此，就好……

　　花迎安然的睡在花遗侧怀里一脸的幸福，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好梦吧……花遗侧淡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