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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天山君临降志,月华西洒,南域而嘉。有道相隔十年必不负君,对夜而誓,滴血成盟——拜月崛于日斜之暮,月神驾临,天女皈依,合之,则为天下……”
      “好一个‘拜月崛于日斜之暮’!”飘渺不可辨别方向的清泠声音遥遥传来,“陛昭,你果真是可以当教主的人——用迫月血咒来祭祀的人可不多。”
      陛昭转头望向冷冷看着自己的白衣祭司,微微而笑:“铭殇,你该知道这个天下是谁的。”她扬手,一道细细的刀伤缠绕在雪白的素腕上,鲜红的血液缓缓滴下,落在白玉的祭祀火盆里,迅速化为一缕轻烟飘散开去,而空气里也多了一份莫名的压力。
      白衣祭司冷笑,黑如琉璃的深邃眼瞳绽放出一种邪异而魔魅的光彩,如夜般幽远,遥不可测。嘴角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铭殇低声道:“我只知这天下曾差点成为听雪楼主萧忆情的囊中之物——可惜他还是失败了,竟然输在一个孩子手里,着实可惜,他可是一个真正的枭雄啊。”
      “败在孩子手里?”陛昭轻叹,“我倒更觉得他是败在自己的情自己的心上——是败在舒靖容手中。”
      铭殇闻言抬头,对上了拜月教主的女儿金色的华美眼眸,他摇头:“所以,你会输,你会死。”
      “铭殇?”陛昭愕然。
      “你会输,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太相信‘情’了,所以你永远不能看清真相——你会为它而死。”再无多言,拜月教大祭司只是冷漠地轻轻摇头,举步飘然离去,白色长袍在风中裂裂翻飞,肃穆圣洁如操控着天下苍生的神祗。
      我会输?我会死?陛昭望着远去的白色背影,喃喃自语。忽然,她大笑起来:“是了,我会输,我会死——是了,我不是神,我当然会死,为了那些自己都不愿意的事情而死。”

      圣湖边,一个金色的身影翩跹起舞,柔美的舞姿引得湖里的红莲也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忽而,某样东西吸引了舞者的注意,她停下来,呆呆望向湖心唯一一朵没有绽开的红莲。
      时间如流水奔腾而过,然,身着华丽锦袍的舞者丝毫没有动作,仿佛在她的空间里,一切都静止了,定格在了那刻。轻风凝集起来,冻结在她身边,一切都是那样毫无声息的。终于,舞者张了张嘴,好象有话要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用手包住脸,慢慢蹲在圣湖边。
      几只红色的蜻蜓飞过,偶尔在水面轻降一点,湖水便荡漾出旖旎的波澜,奇异的幽香弥漫在空气里,将所有笼罩了起来。
      “二宫主,二宫主……”
      一名侍女急叫着跑来,打破了这如死的寂静。她抬头微笑,容颜清秀雅致,那抹笑美得令人心旷神怡:“什么事?”
      “禀二宫主,教主有请。”
      “好,我马上去。”她起身拍落锦袍上的灰尘,回头望了眼那朵红莲,缓缓向月神殿走去。阳光闲闲洒下,照在她左颊那小弯金色的月牙上,反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她是月神之女,是月神和天女最神圣的结合——他们叫她陛临。
      侍女在月神殿以金线绣着西番莲和凤尾罗的重重纱帷前停住,不再往前走一步。她恭谨行礼,浅浅地说:“禀教主,二宫主到。”随后便自觉地膝行退下。
      月神殿里有天竺桫椤神秘的香味萦绕,大殿正中矗立的巨大月神玉像宝相庄严,美丽曼妙,微微垂首,隐隐带着淡泊的悲悯洞彻这世间一切。陛临撩开层层轻薄的纱帐缓缓走进大殿,忽然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临儿,过来,”绝美的拜月教主坐在月神玉像前的金玉王位上,轻轻对她招手,“来,我有事要说。”
      “母亲大人,”陛临悄无声息地走到母亲身边,恭谨垂眸俯首行礼。
      “临儿,我要你去重建天心月轮,打开圣湖,把迦若从湖底找出来。”拜月教主缓声说道,“将他还魂,让他重生。”
      “母亲大人,迦若大祭司不是已经不能用还魂术所救了么?”陛临有些惊异地说,“迦若大祭司……”
      “我要你去!”不知为何,拜月教主陡然激动起来,猛拍了下王座扶手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顿了顿才沉声道,“只有迦若,只有他可以还我拜月教威名,只有他才能让我教重新扬名!临儿,当初听雪楼一战我教几乎崩溃,萧忆情给我们莫大的耻辱我们怎能忘记——现在萧靖二人皆死,掌管着听雪楼的是一个没了双足的石明烟,实力可说大不如前,而倘若迦若复活,我们击垮听雪楼不是轻而易举?”
      “母亲大人,萧楼主当初说过他们不再犯我拜月,我们何必再去惹事?虽说萧楼主已死,但现下这个石明烟也是很厉害的,上个月她不是刚刚毁了毒草教么?”陛临轻轻蹙眉摇头,“母亲大人,毒草教是何等的厉害?连少林武当联手都未必可以攻下,可是这听雪楼主一出,不到半日竟将毒草教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母亲大人,现在我教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和他们硬拼。”
      “混帐!”唯我独尊的脾性和至高无上的身份受到一再的阻拦挑衅,拜月教主终于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由于母亲手上戴着坚硬锐利的水晶指套,陛临的左颊立刻浮现了五个淡粉的指印及三条细细的抓痕,丝丝鲜血自抓痕渗出,连那弯金粉勾勒的月牙儿也变了颜色。“没志气的东西,你怎能帮外人说话?听雪楼和我拜月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以放过他们!”
      “母亲大人,现下主动进攻听雪楼本就是很不明智的,还望母亲大人三思!”没有多说什么,陛临忽地跪倒在母亲面前。
      “给我起来!”然,拜月教主本就霜寒的神色在陛临跪倒那刻愈发冰冷,黑如点墨的眼眸里冷芒乍现凌厉迫人:“竟然为了仇人下跪求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给我起来!”
      “母亲大人,求您三思而行。”陛临依旧跪在地上,重复着,“求您不要用拜月教数千万人性命去抵。”
      长久的静默。
      “你走吧!”仿佛很无奈,拜月教主终于叹息一声,挥了挥宽大的长袖,“叫陛昭来见我。”

      白衣祭司临风而立,长袍和黑发一起猎猎地随风翻飞,在血色的夕阳下交织出最瑰丽诡异的色彩。
      空气在莫名的力量下凝集成冰,而圣湖却依旧那样怡然。
      铭殇望着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一动不动,终于,他长叹一声,摇头离去。
      然,一个金色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老师……”
      闻言冷冷抬眼,在看清来人之后,他的嘴角忽然一反往常地温柔上翘:“临儿。”
      “老师……”陛临低头缓步走到铭殇身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纤长的玉指卷起长袖一角,一边咬着嘴唇,看起来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和老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老师,我怕。”陛临抬头,夕阳如血的红光照进她金色眼瞳,浸染出一片苍茫的绚烂,“老师,母亲大人说,她想复生迦若大祭司,击败听雪楼。我,我不想有战争,我不想有人死,不想母亲大人死,不想姐姐死,不想老师死,我不想有任何人死。”
      “哦……”温和地微笑着,铭殇抚了抚眼前这个宛然是十六岁少女的清丽脸庞,低头望进她绝美的眼睛,“临儿,谢谢你。”
      “可是,可是母亲大人找姐姐了,我怕她会让姐姐复生迦若大祭司,我怕姐姐……”陛临摇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铭殇轻轻捂住了嘴。
      “我答应你,我保证谁都不会离开你,”拜月教的大祭司微笑着发誓,“我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守护所有你想守护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只要你不自己伤害自己。答应我,你绝对不会那样,”铭殇靠在陛临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才公平啊。”
      “老师……”陛临抬头,望进那片魔魅而无边际的黑暗,“好,老师。”

      湖水全部流入那个巨大的石洞里,忽然间腾起漫天的灰红色烟雾,一种浓重而难以言喻的血腥臭气自那里面飘散出来,瞬间充满在了空气中。石洞底处传来无数尖锐凄厉、非人非兽的嘶吼,仿佛来自地狱最深之处,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闻者无不更觉惊惧悚然已刻骨入髓。终于,一个红色的影子最先自那里冲了出来,高高地飘扬在半空中,疯狂地飞舞数圈后,他低头发觉了底下有人,便立刻冲下身去,血红的利齿在月色下呈现出诡异的褐色——多年的禁锢让他愈发极端渴望鲜血和生灵的味道。
      然,就在要咬到那人的一刻,他忽然尖叫起来,如同遇到世上最可怖的克星般向后急退开去。可是,那个金色的人却伸手将他一把抓住:“莫言,我问你,底下还有多少鬼降?”
      血鬼降蓦地怔住,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全身散发出耀眼金光和灵气的年轻女子。在她开口叫自己为“莫言”的那瞬,他清晰、强烈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了,大量记忆片断断断续续地涌入脑内,呈现出一幅幅他还在世为人时的生活画面,不是很连贯,也许是因为年代太久远而遗忘了很多,可作为鬼降的他却突然明白了本不该知晓的 “自我”和“外物”。虽不能开口说话,他却在心底答非所问地暗暗想道:她怎么知道我叫莫言?那是我的名字么?
      很没有耐性似的,金袍女子皱眉:“我知道你们所有的名字。”
      月神之女!终于辨认出这气味,血鬼降讶然:你是月神之女!
      “哪来这么多废话!”女子有些咬牙切齿:“快回答我的问题!”
      湖底一共有多少鬼降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除了鬼降还有一个叫迦若的大祭司。
      “迦若?对了,就是他!”金色的女子眼睛忽地雪亮,闪烁出流离的金色光芒:“对了,就是他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而且连魂魄都被大家吃尽了——他就只剩一个头骨而已。很不解的,名为莫言的鬼降如是想:你找到他也没用了。
      “你,去把他的头给我拿上来!”月神之女看着血鬼降诡秘地微笑,连眉心那弯金色的月牙儿也在笑:“不要多管,只要把他的头拿上来。”
      我?莫言一愣,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难道你还要我去拿么!”至高的月神之女傲然睥睨:“你从那里出来,自然是你去——你不去我就把石洞的门再关上,让你们在里面发疯个几千几万年。”
      好好好,我去就我去!莫言摇头,无奈地回身往石洞里飞去。
      只片刻功夫,暗红的血鬼降便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颗人头——那是一颗早已成了骷髅的头颅,原来冷漠的苍蓝色眼睛现下也只剩两个黑色的空洞,茫然地看着一切。陛昭心中不禁一寒,她知道这头骨就是眼前和石洞里那些鬼降所为。
      你害怕了?莫言拿起头骨仔细瞧了瞧,点头:是有点恶心,没有以前的他好看。说着他将头骨向陛昭扔去。
      “给我把他拿好了!”陛昭急闪:“别这样乱扔,还有用!”
      莫言听罢连忙向头骨飞去,在它要落地的刹那将它稳稳接住。回头,他很不满地抱怨:你自己干吗不接住它?不是你叫我把它找来的么?
      “你有意见么?”陛昭高高扬眉,语气森然地问。
      一见月神之女如此快地变色,莫言暗自哀叹一声,极度无奈道:没有。
      “现在,我要把水灌满这湖,恢复圣湖本貌。”至高的月神之女傲然宣布。
      随你。莫言捧着头骨耸肩。
      “而你给我去放水。”陛昭手指指向了莫言。
      不行,我要保管好它。莫言扬了扬手里的头骨。
      “你把它放在这里面即可。”陛昭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陶盆,“这样你总可以去了吧?”
      由衷地哀叹一声,莫言只好将头骨放入那充满着灵力的陶盆,乖乖飞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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