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有光》发烧的鲸鱼

3、刺

　　第三章刺
　　从饭店里逃出来以后，我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凉凉的。之后我用手摩擦了几下脸，真奇怪，脸那么烫，手却冰得跟什么似的。

　　我的休假快要过完了，明天就是星期一，今天回家必须得定闹钟，还必须早定十分钟，让我明天早上被闹醒之后能赖一会儿床。我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痛苦地想。

　　拐过一条巷子，我再抬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学生正在跟别人打架。

　　他面对的是两个人，都比他矮一点儿，分别穿着蓝色和绿色的运动衫。一看就是一对二，明显不公平。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怕，先是直挺挺地站在另外两个人的对面，头微微仰着。又突然把绿色衣服的人拉到自己的身前，抬起膝盖冲着对方的肚子狠狠来了一下。这是导火线，真正的斗争开始了，早说过了他面对的是两个人。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不要命地出拳伸腿，似乎别人的拳头都对他造不成伤害的。一般来说，在实力相差不是那么悬殊的情况下，不要命的人总是会赢的。果然他赢了，赢得了这次仓促的争斗，另外两个人擦了擦唇角，从地上爬起来，跑开了。

　　身周很静谧，甚至能听见他的喘息声。他在原地休息了一下，又摇摇晃晃地顺着草地向某一个方向走。

　　几步之后，他放任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上，一下没了动静。

　　其实很多事我根本不想管的，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接受这些麻烦，无论它们能不能被解决。

　　我站在道路旁边，安静地看三个人打了一架，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似的走上前。

　　我早就认出来了，他是土方十四郎。此刻他躺在生硬地地板上，脸色苍白，呼吸乱七八糟。但他依然傲气地看了我一眼，不对，是扫了我一眼，没有半点心虚之感。我想他是不是没能认出我是他的班主任。
　　我伸手摸了几下他的衣服，又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来放在他的嘴边。

　　“心脏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吃药，不然两下三下真死掉了也说不定。”我强行打开了他的嘴，把药片塞了进去，又灌了点水。

　　又安静了片刻，土方坐起来，呼吸已经平整了许多，他看着我，喊了一句：“坂田老师。”

　　“嗯……啊。”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想的是他的眼睛真漂亮，让人联想到深海。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说的好像很恐怖似的。”他无所谓地说，轻轻挑了挑眉毛。

　　他起身又说了再见，便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微微觉得郁闷，回到家里，冲了一个热水澡，才终于体会到了身心舒畅。后来躺在床上，脑海里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土方的眼睛，和那张淡漠的脸。